言钧修看不上言铭修奉承言梓婋的模样,不过是借着小姑娘的光多赚了几两银子,就上赶成这样,何况对方还是个小辈。
言钧修不由地想挫挫她的锐气:“阿婋在外修行十三年,可有所得?”
梓婋故作不解:“堂叔指的是哪方面?”
言钧修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道:“自然是佛法方面的。”
“哦?佛法?看来堂叔对此是有心得的?”梓婋看出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是上好的沉香木制作的,看来这个堂叔是信佛的,于是就带着讨教的口气问道。
言钧修下巴微抬:“心得不敢当。只是略微有点感悟罢了。”
梓婋顺着他的话接道:“愿闻其详。”
于是言钧修开始阐述他的佛学知识,完全没注意到言铿修和陈氏一言难尽的表情。言铿修陈氏一开始就看出言钧修是想为难为难梓婋的,他们夫妻也乐见其成。只是没想到想考校梓婋的言钧修,被梓婋三言两语就转换了角色,成了梓婋在考校言钧修了。看着滔滔不绝的言钧修,言铿修脸色耷拉着,无语至极。陈氏更是忍不住小声地骂了一句:“蠢货!”
待言钧修洋洋洒洒的说完,梓婋只是略微笑笑,并不作声。言钧修见梓婋态度不似受教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梓婋拿起帕子掩了一下口鼻,再次抬眸时,目光带了些凌厉:“堂叔莫恼。你讲的佛法,我并未学过。”
“嗯?你不是在外修行吗?这些基础的怎会没学过?”言钧修不相信。
梓婋伸出双手,手心手背翻了翻,展示出的手,完全不似少女的娇嫩,手掌粗糙,指节比寻常少女要略微粗大:“我在出尘庵时,这双手就未曾碰过经书。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盥洗几个比我大的师姐的衣物。洗完衣服,还要打扫各处的禅房。斋堂里,隔三差五还得去上灶做饭烧火洗菜。我所有的修行时间,其实都在干活。故而在佛法上,并不熟稔。阿婋要叫堂叔失望了。”梓婋其实熟读佛经,只不过她心中杂念太多,故而也只是熟读,并未深研。何况在出尘庵,她属于最底层又不能随意打杀的异类,王素笛早死,能教她道理的人又有谁呢?她现在故意说自己没读过经书,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众人:我佛慈悲,但我不慈悲。
梓婋语毕,众人皆默。各位长辈的面上均讪讪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当年的事,大家选择的是沉默,是旁观;风水轮流转,当年的沉默如今也只能转化为尴尬。大家心里都知道,梓婋的回归,其实并非大势所趋,只不过是形势相逼。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回到家族内,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梓婋见众人皆默,于是轻笑一声:“众位叔伯这是怎么了?何必如此严肃。以往的经历,不过是修行的一部分。阿婋并不觉得苦,只是时常想念诸位亲人,每每想到,总是肝胆俱疼,难以安眠。”
“阿婋!够了!”言仲正叹口气阻止了梓婋的话头,“爷爷知道你受苦了。”
梓婋无所谓地回道:“爷爷,阿婋不苦。没有往昔,何来今日?”
这话是完全说不下去了。
梓婋知道今日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说的十分不合时宜。可是她不怕,站在实力的角度上,她有这个底气宣泄着这几年的恨意。只因她并非是圣人,而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正当场面尴尬时,一个小厮不请自入,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就跪倒在地:“不好了,不好了。昌少爷被人打伤了。”
言均修腾地站起身:“什么?怎么回事?”
小厮跪在地上回道:“刚才昌少爷去更衣,长久时间未曾回来。婉小姐不放心,打发我们去找,最后在园子里的西北角找到了,昌少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现在被抬到东厢房,府医正在诊治。婉小姐急的不得了,差我前来禀告。”
言均修听到儿子被打伤,且昏迷不醒,立马就急了脚:“走走走!”说着也没和在场的打招呼,抬腿就走。
众人在言均修急匆匆地离开后,也都站起来,陆续地跟着出去看看什么情况,既有看热闹的心态在,也有关心伤势的,更多的是要离开这尴尬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