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是柴廷宾的生日,金氏言辞谦卑,态度庄重,为丈夫祝寿。柴廷宾不忍心拒绝,才开始和她有说有笑。金氏在卧室里摆了酒席,邀请柴廷宾,柴廷宾以喝醉为由推辞。金氏精心梳妆后亲自到柴廷宾的住所,说:“我一整天都满怀诚意,你即便醉了,也请喝一杯酒再走。”柴廷宾这才进了屋,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金氏从容地说:“之前我误杀了那个婢女,现在非常后悔。你怎么能因为这件事就一直怨恨我,难道我们就没有夫妻情分了吗?以后你再纳小妾,我不会再挑剔指责了。”柴廷宾听了更加高兴,蜡烛烧到了尽头,他便留宿在金氏那里。从此,夫妻二人又像当初一样相互敬爱。
金氏随后叫来媒婆,嘱咐她帮忙物色一个好的小妾,却又暗中让媒婆拖延时间,不要急着回复,自己则故意催促媒婆。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柴廷宾等不及了,便嘱托亲朋好友帮忙购买小妾,最终得到了林氏的养女。金氏一见到这个养女,脸上露出了喜色,和她一起吃饭,脂粉、珠宝、花钏之类的东西,都任凭她挑选。然而,林氏本是燕京一带出生,不擅长女红,除了绣鞋子之外,其他的针线活都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完成。金氏说:“我们家向来勤俭节约,可不像王侯家那样,买个小妾只是当作画来欣赏。”于是,金氏给了她精美的锦缎,让她学习制作衣物,就像严厉的老师教导学生一样。一开始只是呵斥责骂,后来就用鞭子抽打。柴廷宾心疼不已,却又无法为林氏说情。而金氏对林氏表面上的怜爱,比以前更甚,常常亲自为她梳妆打扮,涂抹脂粉。但只要林氏的鞋跟稍有折痕,金氏就用铁杖打她的双脚;头发稍微有些凌乱,就打她的脸颊。林氏不堪忍受这种虐待,最终上吊自杀了。柴廷宾悲痛万分,心中对金氏充满了怨恨。金氏生气地说:“我替你管教娘子,有什么罪过?”柴廷宾这才明白金氏的奸恶,于是夫妻二人再次反目,彻底断绝了夫妻情分。柴廷宾暗中在别处的宅院修建房屋,打算购买一个美丽的女子,另立门户居住。
时光流逝,过了半年,柴廷宾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子。偶然间,他去参加友人的葬礼,看到一位十六七岁的女郎,光彩照人,美丽动人,他盯着女郎,看得入了神。女郎见他如此张狂地盯着自己,便将目光斜转过来。柴廷宾向别人打听,得知女郎姓邵。邵家是贫寒的读书人家庭,只有这一个女儿,她从小聪慧,父亲教她读书,她过目不忘,尤其喜欢读《内经》和《冰鉴》这类书籍。她的父亲非常宠爱她,每当有人来议婚,总是让她自己选择,可无论贫富,她都很少有看得上的,所以十七岁了还没有嫁人。柴廷宾了解了这些情况后,知道很难得到她,然而心中却一直念念不忘。他又希望邵家贫穷,或许可以用钱财打动他们。他找了几个媒婆商量,却没有人敢去说媒,柴廷宾于是灰心丧气,不再抱有希望。
忽然有一天,有个姓贾的媒婆,带着珠宝来卖给柴廷宾。柴廷宾把自己的心愿告诉了她,并给了她重金,说:“只求你去传达一下我的诚意,事情成不成,我都不会责怪你。万一事情能成,我绝不吝惜千金。”贾媒婆贪图钱财,便答应了他。贾媒婆来到邵家,故意和邵家娘子闲聊。看到邵家女郎,她惊叹地称赞道:“好一个美丽的姑娘!如果到了皇宫里,赵飞燕姐妹又哪里比得上呢!”又问:“你家姑娘许配给哪家了?”邵家娘子回答:“还没有。”贾媒婆说:“像这样的姑娘,还愁没有王侯贵族来求亲吗!”邵家娘子叹息道:“王侯家我们可不敢奢望,只要找个读书人的后代,就是很好的了。我家这个小冤家,反复挑选,十个里面没有一个能中她意的,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贾媒婆说:“夫人不必烦恼。这么美丽的姑娘,不知道前世修了什么福分,才能享受这样的美貌!昨天有一件好笑的事,柴家郎君说:在某家的墓地旁边,看到了姑娘的容貌,愿意用千金作为聘礼。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我早就把他呵斥走了!”邵家娘子微笑着没有回答。贾媒婆又说:“就是一般的秀才家,也不好和他们计较。要是换了别人,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能得到更多,或许还是可以考虑的。”邵家娘子又笑了笑,没有说话。贾媒婆拍着手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就失算了。我每天承蒙夫人的喜爱,一进门就和您促膝长谈,您还赐给我酒喝。要是您家得到了千金,出门有车马,居住有楼阁,我再到您家,恐怕看门的人都要呵斥我了。”邵家娘子沉思了很久,起身离开,去和丈夫商量;过了一会儿,把女儿叫了进去;又过了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出来了。邵家娘子笑着说:“我家女儿就是奇怪,那么多好的对象她都不答应,听说要给人做小妾却愿意。但恐怕会被读书人笑话啊!”贾媒婆说:“要是进了门,生个儿子,大夫人又能怎么样呢!”说完,贾媒婆把柴廷宾打算另立门户的想法告诉了他们。邵家夫妇听了更加高兴,把女儿叫过来说:“你试着和贾妈妈说说。这是你自己的主张,可别后悔,到时候埋怨父母。”女郎害羞地说:“如果父母能安享丰厚的供养,那我这个女儿也算有了用处。况且我自认为命薄,如果能找到好的配偶,必定会减少寿命,少受些折磨,未必不是福气。之前我看到柴郎也是有福相的,他的子孙一定会有兴旺发达的。”贾媒婆非常高兴,急忙回去告诉了柴廷宾。
柴廷宾喜出望外,立刻准备了千金,备好车马,把邵家女郎娶到了别院,家里人都不敢说什么。邵家女郎对柴廷宾说:“你现在的做法,就像燕子在帷幕上筑巢,没有长远的打算。堵住别人的嘴,防止消息泄露,怎么可能做到呢?我看不如早点回去,这样事情早点暴露,灾祸也会小一些。”柴廷宾担心她会受到金氏的摧残,女郎说:“天下没有不能感化的人。我如果没有过错,她的怒气从何而来呢?”柴廷宾说:“不是这样的。她非常凶悍,不是能用情理打动的人。”女郎说:“我身为小妾,受到摧残也是分内的事。不然的话,像这样躲躲藏藏地过日子,又怎么能长久呢?”柴廷宾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犹豫不决,不敢做决定。
有一天,柴廷宾去了别的地方。邵家女郎穿着粗布衣服出门,让仆人牵着一匹老母马,一个老妇人拿着包袱跟在后面,直接来到了金氏的住所,跪在地上陈述自己的来意。金氏一开始很生气,转念一想她主动前来认错,还可以原谅,又见她容貌装饰都很谦卑,气也稍微消了一些。于是,金氏让婢女拿出华丽的衣服给她穿上,说:“那个薄情的人在外面散播我的坏话,让我被人非议。其实都是因为男子不义,那些小妾行为不端,才激怒了我。你想想,背着妻子另立家室,这还能算是人吗?”女郎说:“我仔细观察,他似乎有些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俗话说:‘地位高的人不肯向地位低的人低头。’从礼数上来说:妻子对于丈夫,就像儿子对于父亲,小妾对于正妻一样。夫人如果肯给他好脸色,那么积累的怨恨就可以全部消除。”金氏说:“他自己不来,我能怎么办?”随即命令婢女为女郎收拾房间。金氏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暂时让她留了下来。
柴廷宾听说女郎回到了家中,惊恐不已,暗自猜想她这是羊入虎群,肯定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他急忙赶回家,看到家里一切平静,心里才安稳下来。女郎在门口迎接他,并劝说他去金氏那里,柴廷宾面露难色。女郎哭了起来,柴廷宾这才勉强答应。女郎去见金氏,说:“郎君刚回来,自觉惭愧,没有脸见夫人,希望夫人过去嘲笑他一下。”金氏不肯去。女郎说:“我已经说过:丈夫对于妻子,就像正妻对于小妾。孟光给丈夫送饭时把托盘举得和眉毛一样高,人们并不认为她是谄媚,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礼数如此啊。”金氏这才答应去见柴廷宾。见到柴廷宾,金氏说:“你狡兔三窟,还回来做什么?”柴廷宾低下头没有回答。女郎用手肘碰了碰他,柴廷宾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金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准备回去。女郎推着柴廷宾跟在金氏后面,又嘱咐厨师准备酒菜。从这以后,夫妻二人又和好了。女郎每天早起,穿着粗布衣服去拜见金氏,洗漱完后,递给金氏毛巾,行婢女的礼节,非常恭敬。柴廷宾来到她的房间,她苦苦推辞,十几天后才肯与柴廷宾同房一次。金氏也觉得女郎贤良,然而自愧不如,渐渐由惭愧变成了嫉妒。只是女郎侍奉得非常谨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有时候金氏稍微责骂她几句,女郎也只是顺从地接受。
一天夜里,柴廷宾和金氏发生了一点口角,第二天早上梳妆时,金氏还满脸怒气。女郎捧着镜子,不小心把镜子掉在地上摔碎了。金氏更加生气,气得抓住头发,眼睛都要瞪裂了。女郎非常害怕,跪在地上哀求饶恕。金氏的怒气没有消解,用鞭子抽打了她几十下。柴廷宾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把女郎拉了出去。金氏在后面不停地叫嚷着追打。柴廷宾大怒,夺过鞭子反打回去,金氏的脸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才退了回去。从此,夫妻二人如同仇人一般。柴廷宾禁止女郎去金氏那里,女郎不听,每天早起,跪着走到金氏的帐幕外。金氏捶打着床,怒骂不止,呵斥她离开,不让她靠近。金氏日夜咬牙切齿,打算等柴廷宾出门后,就向女郎发泄心中的怨恨。柴廷宾知道了她的想法,便谢绝了一切应酬,闭门不出,不参加任何红白喜事。金氏无可奈何,只好每天鞭打婢女仆人来发泄心中的怨恨,家里的下人都苦不堪言。自从夫妻二人关系破裂后,女郎也不敢再与柴廷宾同房,柴廷宾于是独自睡觉。金氏听说后,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有一个婢女向来狡猾,偶然和柴廷宾说了几句话,金氏怀疑他们有私情,对她的虐待更加厉害。这个婢女常常在无人的时候,皱着眉头,怨恨地咒骂。一天夜里,轮到这个婢女值夜,女郎嘱咐柴廷宾,不要去她那里,说:“这个婢女脸上有杀机,不可捉摸。”柴廷宾听从了她的话,把婢女叫来,假装问道:“你在做什么?”婢女又惊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柴廷宾更加怀疑,检查她的衣服,发现了一把利刃。婢女无话可说,只是趴在地上请求饶命。柴廷宾想要鞭打她,女郎阻止说:“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这个婢女肯定活不成了。她的罪过固然不可饶恕,但不如把她卖了,这样既能保全她的性命,我们也能得到一些钱财。”柴廷宾觉得有道理。正好有人来买妾,便急忙把婢女卖了出去。金氏因为柴廷宾没有和她商量,怪罪柴廷宾,更加迁怒于女郎,责骂得更加恶毒。柴廷宾生气地对女郎说:“这都是你自找的。之前要是把她杀了,哪会有今天的事。”说完就走了。金氏对他的话感到奇怪,向身边的人反复询问,却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女郎,女郎也不说。金氏心里更加烦闷恼怒,抓住女郎的衣襟,肆意谩骂。柴廷宾于是回来,把实情告诉了她。金氏大吃一惊,对女郎好言好语,但心里却更加怨恨她没有早点说出来。柴廷宾以为他们之间的嫌隙已经完全消除,不再加以防备。
恰好柴廷宾要出远门,金氏于是把女郎叫来,责备她说:“杀害主人的人罪不可赦,你为什么要放走她?”女郎仓促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金氏烧红了烙铁,要烙毁女郎的脸。婢女仆人们都为女郎感到不平。女郎每痛苦地号叫一声,家里人都跟着哭泣,愿意代她受死。金氏这才没有烙她的脸,而是用针刺她的胁下二十多下,才把她赶走。柴廷宾回来后,看到女郎脸上的伤口,大怒,想要去找金氏算账。女郎拉住他的衣襟说:“我明明知道是火坑,却故意跳进去。当初嫁给你的时候,难道我把你家当成天堂了吗?我只是自认为命薄,姑且来发泄一下命运的不公罢了。安心忍受,总会有到头的一天;要是再去触犯她,那就是刚把坑填平又重新挖开啊。”于是,她用药敷在伤口上,几天之后伤口就愈合了。忽然有一天,女郎拿起镜子,高兴地说:“你今天应该为我庆贺,她烙断了我的晦气纹路!”从此以后,她每天早晚侍奉金氏,和以前一样。
之前金氏看到众人都为邵氏求情哭泣,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变得像个孤家寡人,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些愧疚和后悔之意。从那以后,她时不时地叫邵氏来一起做事,言语和神色都平和友善。
一个多月后,金氏忽然患上了呕吐的病症,吃不下东西。柴廷宾恨她不死,对她毫不关心过问。过了几天,金氏的肚子胀得像鼓一样,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邵氏侍奉在她身边,忙得顾不上吃饭和睡觉,金氏对她越发感激。邵氏向金氏表示自己懂得医理,可以为她诊治,金氏自觉过去对邵氏太过残忍,怀疑她是来报复的,所以谢绝了她的好意。
金氏平时持家严谨,婢女仆人都听从她的管束,自从她生病后,大家都变得散漫,做事也不再认真。柴廷宾亲自料理家中事务,十分辛苦劳累,但家中的米盐等物品,好像不用吃就自己减少了。由此,柴廷宾不禁怀念起有人操持家务的日子,便请医生为金氏诊治。金氏逢人就说自己得的是“气蛊”病,所以医生为她把脉时,都认为她是气郁所致。换了好几个医生,最终都没有效果,金氏的病情也越来越危急。
又到了煎药的时候,邵氏进言说:“吃这样的药,吃再多也没有益处,只会让病情加重。”金氏不相信。邵氏暗中把药换成了别的药剂。金氏喝下后,没多久就上了三次厕所,病竟然好了。金氏于是嘲笑邵氏说的话是胡言乱语,呻吟着对邵氏说:“女华佗,现在怎么样?”邵氏和众婢女都笑了。金氏问她们笑什么,邵氏才如实相告。金氏感动得哭泣着说:“我每天都受到你的照顾却不自知!从今往后,家中事务都听你的。”
没过多久,金氏病好了,柴廷宾设宴庆贺。邵氏捧着酒壶在一旁侍奉,金氏亲自起身夺过酒壶,拉着邵氏的手臂,对她的喜爱之情超乎寻常。夜深了,邵氏找借口离席,金氏派两个婢女把她拉回来,强行让她和自己同榻而眠。从这以后,家中有事金氏必定和邵氏商量,吃饭也必定和她一起,姐妹之间的感情也比不上她们。
不久,邵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俊。产后邵氏身体多病,金氏亲自照顾她,就像侍奉自己的老母亲一样。后来金氏患上了心口疼痛的病,疼痛发作时,脸色发青,疼得只想寻死。邵氏急忙去买了几根银针,等赶到时,金氏已经气息微弱。邵氏按照穴位给她针刺,金氏的疼痛立刻止住了。十几天后,疼痛又发作了,邵氏再次针刺,过了六七天又发作了一次。虽然每次针刺都能立刻见效,让金氏不再那么痛苦,但邵氏心里常常担忧,害怕病情会再次恶化。
一天夜里,金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到了一个地方,像是庙宇,殿中的鬼神都在动。有个神问她:“你是金氏吗?你罪孽深重,寿命本应到此为止。念你有所悔改,所以只是降灾,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之前你杀了两个小妾,这是你前世的报应。至于邵氏,她有什么罪过,你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你鞭打她的刑罚,已经有柴廷宾替她报复过了,可以抵消;但你还欠她一次烙铁之刑和二十三针之痛,如今已经针刺了三次,只是偿还了零头,就想让病根除吗?明天病还会发作!”金氏醒来后非常害怕,还希望这只是个妖梦。
白天吃饭后果然又病了,疼痛比以往更厉害。邵氏来了,为她针刺,病立刻就好了。邵氏疑惑地说:“我的医术只能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不能根治病根呢?请让我用艾灸来治疗。这种病不狠狠烧一下不行,只是担心夫人你忍受不了。”金氏想起梦中的话,所以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但在呻吟着忍受艾灸的时候,她暗自思量自己还欠着十九针的刑罚,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病症,不如一次受完,免得以后再受苦。艾灸完后,她请求邵氏再给她针刺。邵氏笑着说:“针刺怎么能随意使用呢?”金氏说:“不必按照穴位,只麻烦你刺十九针。”邵氏笑着不答应。金氏请求得更加坚决,甚至起身跪在榻上,邵氏最终还是不忍心。金氏就把梦中的事如实告诉了她,邵氏于是大致按照经络穴位,刺了十九针。
从这以后,金氏的病彻底好了,再也没有复发。她越发地忏悔自己以前的行为,对待下人也不再有严厉的神色。
邵氏的儿子俊,聪明伶俐,无人能及。邵氏常常说:“这个孩子有当翰林的面相。”俊八岁时就有神童的称号,十五岁时,考中进士并被授予翰林的官职。这时柴廷宾夫妇四十岁,邵氏也才二十三四岁。邵氏坐着车马回娘家探亲,乡里人都为她感到荣耀。邵氏的父亲自从把她卖给柴家后,家里突然变得很富有,但读书人都羞于和他家交往,直到这时,才开始有人和他们家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