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元池强自忍住,咽下一口唾沫,缓了缓后说道:“宋遇辞,我从未亏待过你,可是……你太贪心了。”
他心中默默补充道:贪心得在仗着我的深情喜爱离开后,还敢堂而皇之地踏入礼朝。
若宋遇辞此番前来,只是单纯因为思念自己,或许顾元池内心深处还会泛起一丝喜悦,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宋遇辞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他张了张嘴,试图发声,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了嗓子眼,仿佛喉咙被一团乱麻死死缠住,竟是一个字也难以吐露。
宋遇辞能清晰地感觉到,局势已然失控,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原本精心设计的轨道,如脱缰之马,肆意狂奔,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顾元池似乎也并不在意宋遇辞是否回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这次前来,打的是要带我走的主意,然后呢?我若到了燕国,能见得了人吗?又该以何种身份示人?是成为亡国之君,被人指指点点,还是沦为燕帝的男宠,遭人耻笑唾弃?”
宋遇辞的面色愈发地僵硬,仿若被寒霜覆盖,那原本尚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顾元池略带无奈地将后面未说完的话补全:“你心中明白,礼朝没了我,你在燕国的行事将会事半功倍。但你难道不觉得……你这般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顾元池并未将话挑得太过明白,可宋遇辞却已然知晓,顾元池已然洞悉了自己内心所有的盘算与心思。
他对顾元池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可他对权势的贪慕亦是深入骨髓。
每走一步,他似乎都在下意识地布局谋划,如同在一张无形的棋盘上落子,步步为营。
就像此刻,宋遇辞竟无法言说自己对顾元池的感情究竟有多么纯粹。
在往昔的某些瞬间,那份感情的确是真挚无瑕的。
宋遇辞也曾有过动摇,在那些静谧的夜晚,躺在顾元池身侧,望着他安然的睡颜,他心中会泛起这样的念头——不再回燕国了,那里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眷恋的,只想留在此处,与顾元池相伴一生。
这样也挺好的。
顾元池对他的好,宋遇辞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他确实会为了顾元池而内心动摇。
但,也仅仅只是动摇过罢了。
每当夜深人静,思绪飘回燕国,他都会想起中毒身亡的母后,那死时痛苦扭曲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想起名义上的父皇那副令人作呕的丑恶嘴脸,还有那个逼他为人质的女人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的不甘如熊熊烈火,瞬间将那一丝动摇燃烧殆尽。
他不甘心!
尤其是,顾元池愿意放他离开。
这是宋遇辞自己也没想到的。
他回到燕国,报复了所有人,也终于知道了权势的滋味。
但是......他还是不高兴,他会想起那个人,宋遇辞发现自己其实离不开顾元池了。
他好想阿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