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这平日用以议政的大殿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喜悦、轻快。
天可汗端坐在龙椅上,面上虽勉强维持着帝王的矜持,但嘴角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不断泄露他的心情。
手边的诏书随意地摊在案上,显然不曾被多看一眼。他频频转头看向身边的近侍,压低声线,语气带着一种稚气的雀跃:“那跑来报信的老妇人,可真是神速啊!连朕的猎鹰都甘拜下风呢!”
一旁侍立的近侍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汗,既然公主与那秦乾已……呃,此事确凿,您要不要稍稍缓一缓再做决断?毕竟……”
“缓什么?”
天可汗眼神一扫,虽仍带笑,却有几分深沉的威压。
他一拍龙椅扶手,语气愈加大条,“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朕还未抱过孙儿呢,一听到二公主可能有孕,这是老天爷都在眷顾朕!再说,呼延蓝那丫头……呵,居然能把那敌国的秦乾给哄到手,这段佳话不宣扬出去,简直天理难容!”
近侍讪讪地垂首,不再多言。
“传朕旨意!”
天可汗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得震颤了窗棂。
“速派人去迎二公主,还有那秦乾!让他们立刻启程返回皇都。记住,可不能让朕未来的外孙受一点委屈!”
随着一声恭敬的“喏”,大殿内的气氛愈发欢腾,仿佛连空气都在为这喜事而沸腾。
天可汗脚尖轻点地面,似是不自觉地哼起了草原小调,头脑中已然演练起当秦乾归服时,他该如何借此狠狠打压一下敌国的威风。
……
三日后。
秦乾坐在马车里,神色冷峻。
他一双眉宇间积压着明显的烦闷,手心里捏着一枚墨玉。
那是夏映雪曾赐与他的信物,如今被炎热的掌心浸得略微发凉。
他目光微转,落在不远处另一路近卫拥护的车驾中。
他早就明白,这三日沿途的娇笑与羞赧不过是草原人的另一种攻势。
他无奈苦笑,却也发现自己的心绪正如这草原疾风,愈吹愈乱。
才刚进城,便听得鼓声震天,百姓夹道欢呼。
无数蔷薇花瓣自高空扬洒落下,一片红粉。
哪怕秦乾心中提防,这热烈的氛围也让他一瞬感到眩晕。
天可汗亲自迎接,身着金线蟒袍,一手高举酒盏,另一手则隔着千军万马,直指秦乾。
“呵呵,大夏的秦将军,如今是我天可汗的好婿了!”
他声音如战鼓擂裂寒冰,目光却意味深长。
秦乾心头陡然一紧,他再愚钝,也听得懂这话里三分笃定,七分押注。
天可汗分明是在告诉他,归顺?亦或远走?他最好保持“清醒”。
宴席上,祝酒词句句含情,个个锋利。
酒却非甘泉,而是一杯难以下咽的牵绊。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似草原上的孤狼,一步错即是千丈悬崖。
……
回到二公主府时,天已入夜。
肆梅穿着一袭淡紫纱裙,披着一件雪白厚斗篷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