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当他承认了,嘴角止不住上扬。
“六弟杀了卢芝被你所不容,五弟杀了尹守知被你枭首,我可是掘了黄河,你为什么只是将我圈禁?”
四皇子:“后来我知道了,你是想借我的手,毁了整个大齐!”
祁元祚不由得感慨,这么多皇子里,三皇子看着最狡猾,五皇子像条毒蛇,六皇子最机敏,就连老大也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但藏的最深看的最透彻的竟然是表面疯癫无脑的老四。
与这些人斗,他上辈子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祁元祚,你才是那个通敌叛国的人!”
“你纵容大齐朝堂上下夺嫡,纵容后宫野心勃勃,甚至故意让老大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参与夺嫡,好方便你最后斩草除根!”
“大齐的灭亡,皇室的绝代断宗,是你对齐帝的报复!”
“这辈子重生之后你便开始计划了,用阴谋诡计迷惑了老大,让他成了你手里的一把刀,等你除了匈奴,又是烹狗藏弓!”
“老大愚蠢,一直被你耍的团团转!”
四皇子语气从初始急迫变成了吼,握着太子后脖颈的手收紧又收紧,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恨太子什么,但心中的不甘,压了他两世,原来那天让他跟着他走的承诺只有自己一个人放在心上了。
这个人想死就死了,半点儿不考虑当初!
还死的这么令人恶心!死在最亲爱的父皇手里,死在给司马徽铺就的通天路上!
哪怕四皇子疯癫,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甘愿给反贼铺路。
放着宗室皇亲不培养,将国祚让给外人,自己成为亡国之君,从此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成为史书中为人谩骂的一笔!
四皇子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油!
他明明说过,说会让大齐成为万国朝贡的圣地,说要开山辟海,说要修路造车,让大齐臣民无不可去之处,说到时候打下海外给他们封王自治。
可是一切在灭匈奴后休养生息的几年中破灭了。
内斗让太子无力外扩疆土。
第一次离长安,回来是卢芝身死。
第二次离长安,征西域,大胜回程,途中遭遇刺杀,方藻断臂中毒,入脑疯癫而死。
第三次离长安征倭国,齐帝假病急召,连累尹守知死于狱中。
自此,太子再不出长安,再不谈征战,守着仅剩的祁多鱼,杀老五,杀老三,杀宗亲,杀贪官,坐镇大理寺,将大齐从上到下料理一遍,几乎杀了半个大齐。
太子贤德之名被暴戾恣睢代替,第三次废太子,不是齐帝想废,而是不得不废,因为太子杀的人太多,连齐帝也压制不住世家联合推翻太子要扶持大皇子的力量。
祁承玉原以为自己早已看透太子,对太子自灭覆国的费解一经浮现,鲢鱼过江的记忆杂而有序的串联,让四皇子恍然惊醒,他看的还不够透。
其实答案早已摆在了他面前。
只是他不敢信,不想信。
太子要的从不是国,而是民。
他所做所为求得不是大齐兴盛而是黎民兴盛!
是内斗导致太子的肃清计划不得不以平推的手段直白展开。
若没有内斗,休养生息十年,兄弟几人联合起来征战十年,在外以战养战,在内缓抓腐败酷吏、发展民生,太子最初的憧憬,未尝不能实现。
太子想征西域,想出海征倭国,但内斗使他掣肘,所有人不想让他好过,干脆都别好过。
树烂了,就挖了再种,棋要输了,就掀了重下,后续太子的连杀政策,已经是清盘的打算了。
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谁让太子喝了那杯毒酒,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四皇子的手在抖,祁元祚不知道对方长时间的沉默都想了,耳边的语音也在颤抖
“我问你,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祁元祚默默揣了袖子。
他的听觉经过特殊训练,很敏锐。
他的感官在黑暗里会因为曾经的刺激被放大到极致,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他的警觉和恐惧。
从一进来他就听到这个院子里有好几个呼吸声。
有的在屋顶上,有的在开着门的房间里。
四皇子很聪明,故意不点灯开着房门迎接他,门,代表着隐私,人看到开着的门,会先入为主觉得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谁能想到,那屋子藏着四个人呢。
风中的酒气早已暴露了他们。
至于房顶上的人,应该是父皇。
自己是请君入瓮的君。
祁元祚内心轻叹。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他抚去四皇子放在他后脖颈的手,捡起地上的灯笼
“孤生而知之。”
“孤过目不忘。”
“孤天生聪慧。”
“这个答案,令你满意了吗?”
祁元祚的话八分真两分假:
“孤三岁时发现大哥看我的眼神不对。”
“愤怒、思念、感慨、沧桑,这根本不是正常小孩能有的情绪,心有疑,便相试。”
“之后对你们,同样如此。”
太子的回答太过平静,平静到事实也像假的,可假的又无比真实。
四皇子握紧拳头,他要恨死太子了,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他说一个字都能扰乱他的判断。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在祁元祚身上,只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今天晚上的小太子,像初夏的微风,又暖又凉,徐徐平述。
“你今日不说,孤对你所谓的上辈子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只是,记忆好比蜗牛壳,会成为一个人向前的拖累,就如现在的你。”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孤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走了。”
祁元祚的平静是对四皇子最大的打击。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一直想拆穿太子的伪装,拆穿之后呢?
四皇子挑衅道:“站住!我坏了你的计划,你难道不想杀我吗!”
祁元祚在微光中回眸,轻笑一声:“哦,你说大公主吗?”
“对于她,孤没有计划。”
“我呢?对于我,你也没有计划吗?!”
祁元祚拿出十二分耐心:“小四,孤是太子。”
“你知道什么是太子吗?”
“嗯……”小太子斟酌用词,尽量用比较浅显的道理给他讲明白
“只要父皇愿意,整个朝堂的大臣都可以是孤的,孤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世界上没有人是不可代替的,你是,孤也是,孤有自知之明,从不奢望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祁元祚朝他挥手:
“恭喜,你自由了。”
四皇子的心蓦地空了一大块,呼呼漏风……
作话:不行,还是没写出来那种感觉,晚上我试试还能不能再修修文。
——12:36修改完毕,勉强有了点感觉。
啊啊啊啊啊!有个宝宝说出来我想要的感觉了!对!就是四皇子矛盾又纠结,痛苦又迷茫,不知道想要什么答案,什么结果只知道咬在太子身后追寻的矛盾感!
还有小太子平静到突兀的诡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