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人之躯生生挡在士兵面前,那身影虽然单薄,但却如同一座山岳,让气焰嚣张的士兵们骤然停住。
“尔等可知,一亩农田的收成,意味着一个家庭半年的口粮?”少年声音清亮,却似利刃,“为了眼前增加几银子的收入,就要断绝千家万户的生路?”
士兵们愣住了。
领头的千户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但气势惊人。
更关键的是,他们隐约听说,此人来头不小,是长平侯府嫡子。
少年就这样立在农田中央,一动不动。
前方是乌泱泱的骑兵,后方是长出青苗的稻田。
那画面在孟钰记忆里留了很久。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慢慢西沉。
他看着那少年既不吃饭,也不离开。
他就像个顽石般挡在众多骑马士兵的前面。
到了第三天,消息传到京城。
一向君无戏言,铁面无情的先皇,竟破天荒地废除了这一道。
以一人之躯对抗数千骑,此事后,陆玄昭的名声在整个冀州平原响起。
十年过去,孟钰回想起那一幕,内心依然震撼。
只可惜他终究活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人。
·
三日后,城外暴动骤起。
数百名农民高举火把,面容憔悴,声嘶力竭:“活不下去了!盐贵如金,压死人!我们要盐!要活路!”
他们怒吼着逼近城门,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
官兵慌乱,城内百姓惊恐四散,街巷中一片人声鼎沸。
城楼之上,陆玄昭负手而立,乌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下方的混乱。
他身旁的副将急得满头大汗:“王爷,城外聚集了大量暴民,若是攻破城门,冀州恐怕要大乱!”
陆玄昭乌黑的眼眸映着城楼下的火光,开口:“他们是暴民吗?”
副将愣住:“不是暴民是什么?”
“只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
副将哑口无言,片刻后才颤声问道:“那……王爷准备如何应对?”
陆玄昭没有直接作答,只抬手一挥。
随即,一队士兵扛着大袋粮食和盐登上城楼,堆放在城墙边缘,袋口微开,白花花的盐粒在火光下如星星般闪烁。
“打开城门。”陆玄昭目光锐利,声音如铁,“传话下去,告诉他们,粮盐在此。谁愿与本王一谈?”
副将大惊失色:“王爷,城门一开,局势便难以掌控!如此贸然,恐怕……”
“去。”陆玄昭眉目一沉,“民心若散,才是真正的大乱。”
副将闻言,心头一震,再不敢多言,立刻转身执行。
城门轰然开启。
那一刻,暴动声浪顿时停滞。
百姓望着城楼上那一堆粮盐,惊疑不定。
城楼之上,陆玄昭一身盔甲,在熊熊火光中如山而立,亦如当年站在千骑前,面不改色的少年。
“冀州百姓,粮盐在此,我陆玄昭在此。若你们想要活路,便上来与我一谈!”
风过无声,人群里有人面色动容,手中火把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