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青当然记得南锦屏说的话。
秦烈跟自己撒谎了。
父母双亡的人冲的哪门子喜?
他打算怎么跟死去的爹娘报信?阴间是能发电报还是能打电话?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烈说。
凌晨那会儿,秦烈帮着自己写材料,再加上是刚从林城救灾回来,本来就很疲惫了,不适合说。
那样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至于现在,看着男人递过来的信纸。
最上面一行字体端正——
关于金城军区养猪场整改的若干想法。
正文内容条理清晰循序渐进,可不就是徐青青想要的整改方案?
现在说好像也不合适。
揭穿了秦烈的谎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徐青青并不是嫉恶如仇的性子。
在末世长大的人,做事不能说十分圆滑,但生存是第一要义。
毕竟在末世秩序崩坏,道德、公序良俗早就不复存在。
在这个有些穷、但有秩序的年代,她不用担心生存问题,那么首先考虑的就是利益。
从利益角度出发,拆穿秦烈的谎言,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秦烈扯谎骗了自己,但他把全部身家给自己也是真。
这让徐青青不得不细思一个问题。
自己是否也骗了秦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秦烈是想跟原本的徐青青结婚。
他似乎并不知道,徐青青的躯壳没变,但内里换了个人。
她并非有心,但无意间欺瞒了秦烈也是事实。
让徐青青坦白,她做不到。
秦烈很好,但还不足以让徐青青坦诚相告。
这似乎成了一笔糊涂账,算不清的那种。
另一方面,现在两人同一屋檐下也算相敬如宾吧。
徐青青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她不敢想如果非要追究起来,她接下来该怎么跟秦烈相处。
相敬如冰?
还是更糟糕的结果,离婚。
那这样一来,姑姑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更重要的是,往后谁帮自己写材料?
凡此种种,装糊涂倒是成了上上选。
“想什么呢?”
额头被笔端轻敲了下,徐青青吃痛,回过神来看正在喝水的男人。
男人眉眼英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徐青青捏着信纸,“你这话,跟多少人说过?”
“什么?”男人刚喝了水,薄唇都盈润了几分,灯光下挂着色泽。
徐青青低头继续看秦烈写的整改方案,“说你是小狗。”
秦烈闻言轻笑出声,“没跟人说过。”
他又不是孙启明那种嘴上花花的。
瞧着徐青青垂着脑袋,秦烈温声道:“读书学习是一辈子的事,等回头我给你列个书单,你慢慢看。至于字的话……”
秦烈看了眼徐青青带回来的信纸,几行字松松垮垮的,像是没吃饱饭整天被饿肚子的懒汉,软趴趴的窝在那里。
“我教你练字?”
徐青青迟疑了下,“那你不许说我笨,也不准骂我。”
“不会。”秦烈眼底流淌着笑,“徐青青同志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只不过之前没遇到好老师罢了。”
这话颇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