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院的权力交接之路很不顺,即使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知道的信息很少,但也知道贾琏同贾政是有些矛盾的,鲁元应妻子之事便是明证,到现在也不知是谁放人进来的,当值的门子在事后全被乱棍打死了,连累家人一律下放到下头庄子上过苦日子。
周瑞家的猜测是人可能是二老爷放进来的,原因?明面上的利害关系,就像她偷偷帮王熙凤煎求子药一样,这事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眼前的这个丈夫。她是王夫人嫁入贾府的陪嫁丫鬟,即使嫁给了周瑞这个贾府的家生子,贾政昔日的小厮。
但她在贾府的地位来源不在于她的丈夫是周瑞,而在于她的主子王夫人,她只对她的权力来源负责,所以她有同样的理由怀疑是二老爷身边的人干。
但她丈夫提起儿子赌博被关进牢里、被打断腿这件事有可能在外院的人事斗争中伤到她家人时,她还是紧张起来,她是一个女人,嫁给了周瑞,外人称她都是周瑞家的,不叫她的本名。
她在婚嫁的那一刻开始,她和周瑞就绑定在一起了,除非周瑞休了她——而这也是她忠心王夫人的原因。
如果周瑞因为这件事被攻击,而在外院的人事斗争中落败,那么只会越来越惨,因为他的主子不会为了这种事支持自己的下人,有伤善名。
周瑞越惨,她也会越惨,直到她对王夫人没有价值,所以他们要自救!
她问周瑞有没有办法,周瑞回了一句,我想把人送到乡下姑姑家,躲上一段时间,对外就说是去探亲,我今晚就把人送走明早前赶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等过了这段时间有的是理由讲。
周瑞家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主意定了,就赶快行动起来,避免节外生枝。
至于儿子的抗议?那不重要。
...........
时间来到,二月底。
两则消息让贾府的下人议论纷纷,一是王夫人的哥哥、二奶奶的叔叔王子腾升任九省统制要出京巡边,二是一月传信要上京的薛家太太,如今从金陵传出事来,薛家的大少爷失手打死了一个小地主落魄士人出身的人,为了买一个女子。
一喜一乐,对于下头人来说。
但对于贾府的几位主子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前一件不确定,后一件百分百。
在外书房的贾琏正和定城侯府的谢鳞、锦乡伯公子韩奇、陆预等,在一张梨花圆桌上饮茶。傅亨进来同贾琏说了一件事,王家有人来见了二老爷。
同桌的陆预只低着头看茶杯里的沫,而谢鳞和韩奇则对视了一眼,尽是无奈。
等傅亨出去,韩奇率先开口,“你那位妻家叔叔真是个片叶不沾身的,正月初骁骑营私贩军马案,何会正月底进京,二月你那位王家叔叔就接受了陛下的升任,到了这地步,薛家有了事还推到你那位二叔面前,真不知道薛家太太是姓王,还是姓贾。”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位宅心仁厚的二叔会不会接了这件事。”贾琏对韩奇的嘲讽毫不在意。
一旁的谢鳞插了一嘴,“我回京时,在漕运码头上见过你们家推举的那位应天府知府,看样子是无法避免的。”
“事情全看怎么处理,如果想让人全身而退,怕是留的尾巴有点大,如果坐一两个月的牢,再放出来好一些。”贾琏聊些无营养的话,无关痛痒。
“江南士人的情绪不怎么好,如果事情闹大,不免有御史插手。”谢鳞给参谋。
“情绪不好不是一日两日了,人总是得到了还想要更多。如果想插刀,不在这一日,会有更好的时机,他们总是有很好的耐心,这是我们比不过的地方。”贾琏对谢鳞提及的隐患,不在意,时间还很长。“好了,我们聊点别的开心的。”
贾琏结束了关于薛家的话题,聊起别事,“陆预,怎么样,想好今年入不入没?”
方才低头一直吃茶发呆的陆预此时缓过神来,知道贾琏问的是入社之事,摇了摇头,“我没想好,想再玩几年。”
“不着急,想清楚为好,入了社就轻易脱不了身了,你哥哥和我们都不急着让你入,如今问你也只是关心关心。”韩奇和气地说。
“既然今年陆预不入,那今年的围猎,选几个入社?”谢鳞语气轻松地问贾琏。
“从嘉祥三十九年春我们十三个人结社,那时年长的如陈维尹,才不过十八岁,而我只有十六,你呢,谢鳞?才十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琏谈起结社以来的故事,“到如今社内已有31人,大部分都是二年以前进的,隆兴三年只有二人,四年只有一人,五年只有二人。现在再进人,心都很杂。”
“那你有什么办法?”谢鳞问,对于人员的成分变得复杂,谢鳞同样有所忧虑。
“保荐制,人员不再局限于在京的勋贵子弟,只要认同我们的理念,就可入社。”贾琏提出一个意见。
谢鳞和韩奇听了都有些动容,韩奇抢先开口,“这样做不是复杂了,恐怕日后社内的行动不免被外人探听。”
“就算我们不这么做,也难保有人会混进来,只要那人有心,你说是不是?陆预。”贾琏解释起来,而后半句意有所指。
陆预听了,反应过来,“二哥是说冯紫英?”
“不止他一个。”
没开口的谢鳞思考一阵,慢慢说出一个猜测,“你想把水搅浑?”
“对头!社内的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出身不同、籍贯不同、显达发际的时间不同,小圈子的形成必然不可避免,便是三个人坐着也可以有七种想法,更何况这么多人。”贾琏阐述起他的理由,“便是在晚进社的人看来,我们创社的十三人也是一个圈子不是吗。既然有人要进来,不管他是什么心,只要有的谈,有共同的利益点,让他进来又如何,只要他不要站到我们的对面去就好。”
用一个圈子套住人,越多越好,只要主要目的一致,分歧可以内部解决,“求同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