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子的话我明白了,此事魏某能做,不过怕是要苦了贵府的两位公子了。”魏无思思量了下,觉得凭他的学问小事一桩,小不忍则乱大谋,忍。
“若是这点苦都吃不得,怕是以后有的苦吃呢!先生只管教,一切后果我来承担。”贾琏见他有胆气入这虎穴,也就继续往下走。
“不过除了教授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我还有一事相托。”
“但听公子吩咐。”
“先生从江南来,想必也是听过我姑父的名字。”
“贾公子说笑,两淮巡盐御史我若说不认识,便是不识泰山了。”
“我姑父膝下有一爱女,自幼受姑父教养长大,又是湖州进士现任应天知府贾雨村大人起的蒙,四书已通,天资非凡。
可惜姑母身体羸弱,如今送入京中,由我祖母教养。祖母见了疼爱至极,当然是好事,可若是因此中断了求学,就不好了。
所以我想请先生在教授我两位弟弟之外,费心授学,使我妹妹能怀恻隐、守羞恶、知恭敬、明是非,以宽我姑父姑母千里托付之心忧。
先生若是愿意,除了六礼束修,我另有百金相奉。”
魏无思没想到贾琏会提这个要求,教两个世家子弟不是多大问题,可大家族中少有请明师给自家闺阁女儿授学的,即使是有爱女之心的也是自己在家私授,不敢外专。
而且贾琏对给林家小姐教学的期许,也让魏无思些许敏感。所谓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出自《孟子·告子上》中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
对贾琏的话翻译一下就是,希望这位林小姐通过读书学习能够实现怀仁、守义、知礼、明智,这不是一般的要求了,连他魏无思也自认够不上这四条呀,口气不是一般大了。
而孟子的这段话涉及到了儒家的心性论,对该句的不同解释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儒家不同思想流派的分野。如果方才只是有些猜测,现在就凭这句话,魏无思可以确定贾琏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甚至触及了真相。但是贾琏似乎并不在意他,这很有趣,不枉他委身入贾府。
虽是如此想,但口中却是另一番说辞,“贾公子所说,非我能及,不敢轻言许诺,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是答应了,谦逊之词却也是实情,贾琏也认同。
说到这里,贾琏便让傅亨领着魏无思去贾府为他安排的别院,礼送至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魏无思的单薄背影消失。也不回屋,而是来到廊下用檀木棍逗起雀儿来。
等到傅亨回来,他站在阶下,向贾琏请示是不是要找人查查这位魏先生。
“查什么,人闲的慌?他我认识,姓卫,名恙,字宣义,嘉兴人士,嘉祥三十六年的二甲进士,之前在翰林院修明史,三十九年母亲病逝,丁忧还乡,守孝三年。
用得着你去查?”贾琏逗着雀儿跳来跳去,言语间有些松快。
“认?认识。”傅亨怎么也没料到贾琏会认识一个从江南来的文人。
“认识不奇怪,奇怪的是身为清贵人家,守孝结束这么久,不去吏部谋个官职,来贾府这肮脏地做什么,言语间身段还放的这么低,传出去不怕有误他的仕途?”
傅亨对贾琏言语中对贾府的贬低,心里暗暗蛐蛐,“爷说话也忒难听了些,您不也是贾府的人吗,这贾府要是肮脏地,那住在这里头的您又是啥?”
“更有趣的是他卫恙身为黄梨洲的徒孙暗中进京做什么?傅亨,他要是外出,派人跟着,我要知道这人在京里都见了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