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拳头,做出了决定。他再次迈开步伐,向装置走去,心中只有一个执念。
无论影子所说是真是假,他必须找到一个答案。
哪怕,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
陈明宇再一次迈开步伐,步伐坚定却显得疲惫。他走得很慢,但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倦意笼罩着他。一步一步,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脚下的光滑镜面开始剧烈震颤,仿佛世界的基础正在瓦解。
远处悬浮的装置摇曳不定,像一座建筑,又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时空中旋转不已。裂痕在它周围迸发出的光线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带着无边蔓延的压迫感。然而,这一次,陈明宇并不觉得它是令人生畏的。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些,如同潜伏在风暴中心的微小尘埃。
"没有终点。" 影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耳边回荡,尽管它早已消失在浓雾中。
陈明宇却咬紧了牙,压下自己内心再一次冒出的疑惑。他不愿相信这些言语的真实性,甚至不愿再去揣测它代表些什么。那句话就像种子种进了他的脑海,生根发芽,他却尽力忽视它的存在。
"如果终点不存在,那让我踏进去,让我亲眼看到它是什么!哪怕最终只是虚无。哪怕我永远无法离开实验、无法离开这个循环,我也要试一试。总该有什么答案,哪怕答案是……‘没有’。"
璃裂的声音逐渐消失,当陈明宇终于走到装置的核心时,它不再像一座不可接近的大山。他伸手触碰那旋转的边缘,光线刺得手背微微发热,但并没有烧灼之感。
“这一次,给我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低沉地喃喃。
触碰的瞬间,世界骤然崩裂开来。
当陈明宇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装置旁,也不在迷雾席卷的裂痕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场景:一个实验室。四周是寒冷的金属墙壁,空气干燥得仿佛能刮起火星,而在他的面前,是一道巨大的观察窗。窗外漆黑如夜,仅有些许蓝光在某种仪器之间隐隐散开,让人分不清窗外的是宇宙,抑或又是一个虚拟装置的景象。
陈明宇站在那里愣了几秒。他的心脏开始狂跳,因为这个场景太过熟悉。实验室的冷光,那些设备,甚至空气中漂浮微不可闻的气味——
"这是我刚进入裂痕世界之前的场景。"
他的目光四处扫动,很快停驻在那间巨大的全息圆筒中——里面的装置正在运行,其中一缕三维光线全息投影正缓缓浮现,那一幕正是之前他触碰裂痕核心的场景。
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
“实验开始,个体编号 #17,299:陈明宇。”
“模拟环境启动,开放裂痕场景建模。”
刹那间,陈明宇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些数据追踪的报告,仿佛一切都在重复,但再细想,他却察觉不对:这并不完全是循环的第一步。他总觉得,某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够了!”陈明宇猛然怒吼,冲到实验设备前一把抓住操作台,仿佛要撕碎那些数据投影。“你们在做什么?是谁——谁在运行这些模拟?告诉我!给我答案!!”
他激烈地喘息,但周围的实验设备冷漠无声。空旷的实验室里,除了骨骼中隐隐作响的回声,再也没有别的反应。他向前敲打设备,可显示屏上那些不断跳动的字符像是在无声嘲弄。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一道缓慢的脚步声。
陈明宇转过身,心头一阵颤抖。来人并非他想象中的科学家,也不是程序运算的维护者,而是一个极其熟悉的人。
“Sarah……”他喃喃。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实验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距离他数米远的地方,熟悉的轮廓和记忆中的形象如此相似,但她的双眼空洞,那种空洞不带有分毫人性。
陈明宇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朝她迈近一步,声音沙哑:“Sarah……是真的你吗?”
可“Sarah”并未如他所期待地回应,而是以机械化的声音开口,声音冰冷僵硬,像是毫无情感的程序操作:“个体意识稳定,初始化中。编号#17,299完成循环1,207次。即将重启……”
“等等,等等——!”陈明宇疯狂地喊道,声音几乎颤抖,“不要重启!!你不能告诉我答案就要让我忘掉!你不能!!”
可“Sarah”根本不理会他。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彻彻底底忽视了他的喊叫。“个体连接稳定,记忆文件已存储,准备清除感知意识,返回初始状态。”
陈明宇疯狂地摇头。他冲向“Sarah”,试图阻止她,但就在他即将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周围的场景突然崩裂开来。再一次,刺目的光芒充斥着他的视野,所有的声音都被消除,所有的形状都被模糊。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时,陈明宇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熟悉的裂痕之中。
荒凉的天空,灰紫色的地平线,以及他脚下绵延不绝的紫色草地。空气中漂浮着那股熟悉的、无法形容的味道,四周寂静无声,除了他孤零零的脚步,没有一丝多余的动静。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低声说,心中泛起一股冰凉。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一次,他甚至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他很快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Sarah和老马。
两人从远处缓缓向他走来,就像无数次重复的那样,边走边交谈,仿佛这一切从头开始。
“陈明宇!快点,我们需要解决裂痕问题!”老马高声喊着,表情熟悉得近乎残酷。
“这一次是第几次?”陈明宇呆立在原地,喃喃着。
但没有人回答他。
而他也知道答案: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也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他只是齿轮的一部分,而齿轮,终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