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还未走多久,身后就慌慌张张的跑来了禁卫军统领胡风,“王爷,王爷。”
淳于停下脚步,看着胡风“刷拉”的跪下,为上枝挡住溅起的水花,“何事如此慌张。”
胡风朗声道:“圣上他执意跪在殿外,任谁也劝不住,听闻王爷进宫了,林公公让属下叫您去劝劝。”
“胡统领请起,本王去便可。”
淳于复又带着上枝赶往长生殿,还未踏过朱红的宫门,就见细密的雨幕里,嬴帝只身跪在殿外的庭院,林公公等一众侍卫宫人都不敢上前,匍匐在地。明黄的龙袍已经被雨水浸成深黄色,刚刚有了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唇已经变成青紫色,嬴帝却依旧固执的一动不动。
淳于将伞递给上枝,走到嬴帝身边提起衣摆跪下来,“天地先祖,父皇这是在跪谁?”
“当年也是这样的雨,下了一夜,思琴便是这样跪了一夜。”嬴帝顿了顿,“是朕错了。”
淳于闻言问到:“错在何?”
“金戈戎甲边关雁,江南柳绿不知春。捷师骨砌金銮殿,旧魂空鸣晚黄昏。”雨水顺着嬴帝脸上的沟壑流下,岁月留下的,只剩这些沧桑的痕迹,“袁述陪同朕打下半壁江山,最后却落得这样下场。就连你母后也离朕而去了,朕没能护着他们,空守着这血染的江山,守着这偌大的金銮殿,义散尽,情也散尽,终是个孤家寡人。”
“父皇,当您决心走上皇位那天起,坐拥万里河山,便也只有这万里河山。”淳于的声音很沉,依旧跪在那里,身形未动半分。
“逍遥,霁月王朝......”
嬴帝还没说完,淳于就出声打断,“逍遥寄相思,我不会走这帝王路。”
嬴帝没有再说话,自己这一生,说得上壮阔,算得上雄伟,却独独失了份份真情。红鸾帐叠秋风雨,乱剪西窗,未见烛痕,可叹!他亏欠了昔日的兄弟,亏欠了自己的发妻,甚至是自己的血脉,也只剩尊敬,无半分亲近。如果可以,自己也是不希望淳于走这样一条冷冰冰的帝王路的。
淳于说完就起身走出了长生殿,未再顾及嬴帝,执起上枝的手,离宫去了。嬴帝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明了,他的淳于,永远不可能是孤家寡人。
林公公见嬴帝神情松了松,哆哆嗦嗦的爬上前来,声音都在打颤,“皇上,天凉,起吧。”
嬴帝说,“朕不跪天,不跪地,亦不跪霁月先祖,朕是在跪自己的一生。”
林公公落了泪,但在这雨中也是辨不得的,“皇上,王爷都明白。”
“林承安,你说他会不会怪朕?”
“王爷自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您要担心身子啊,这才刚醒。”林公公伸手扶住嬴帝,想着将他扶起来,却是力不从心,自己先倒下了。
嬴帝回头看着跪倒一地的侍卫,叹了口气,终是起身,吩咐将林公公扶下去好生照料,自己也进了长生殿。
淳于说的对,现在的自己,只有这万里江山了。
直到上了马车,淳于都未曾回头,两人也一路无话,直接回了王府。府中的人赶紧伺候着将一身湿衣换下,淳于回了逍遥轩,上枝也未作打扰,只身回到落棠居。清荷见上枝情绪有些低落,就多备了些上枝喜好的饭菜,谁知等端上桌,桌上早先摆着的一盘点心已经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