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晚上才到平沙市,已经过了十点查寝时间,李道年被宿管阿姨拦到门外,深吸口气,看着漆黑的夜空,笑了。
终于回来了,这一趟出去,花了半个月,先在山里待了几天,又到医院住了十几天,对这一花一草竟还有点想念。
“阿姨,外头怪冷的,让我进去呗!”李道年乖乖道,希望宿管阿姨给点情面。
“不行,你在外头等着吧,等全部查完寝,学校规定的,冻冻你下次就不会迟到了!”宿管阿姨坐在凳子上严厉道。
“我是才来呀!”李道年好声好气道。
“从哪儿来都不行!李道年!每次都是你迟到,出去这么多天,回来第一天又迟到了,我们几个阿姨都记住你了!”
“诶啊!我那是有事嘞,治病救人呢!”李道年对着玻璃门缝讨好笑道。
“咱们这是艺术学校,哪来的医生?”阿姨转着手里的钥匙,针锋相对道。
“我这个吧,跟其他医生不一样,主要治的是心理上的……”
“什么心理上的?我不知道这么多,规矩就是规矩,你在外头待吧,有本事给校长打电话,校长同意,我就提前放你进去!”阿姨抱着胸,气势凌人。
“呵呵哈哈……”李道年靠在门上:“您别说,我还真有校长联系方式。”
“有你打吧,我看看你的本事。”宿管阿姨笑道,她其实不烦这个同学,就是迟到次数太多了,早就放他好多次了,不给他一次下马威不行了。
况且坐这儿看一天电视剧了,跟他聊聊天不失为一种乐趣,这孩子挺有意思的。
“行,那我打喽!”李道年装模做样拿起手机,笑呵呵地跟宿管阿姨对视。
“打吧!”阿姨说。
“行!”李道年继续装模作样,开始在手机上划拉,边划边说:
“阿姨,你看见我胳膊上的绷带了吗?还有腿上的,您都不心疼吗?”
“打吧!”阿姨继续笑。
李道年绷不住了,就要笑出声来,他装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定睛一看,暴校长!
我靠!言出法随啊!
他笑着看了眼和他一门之隔的宿管阿姨,阿姨耸耸头,示意他接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李道年先装逼为敬,点接通,并打开了免提。
“喂!是李同学吗?”暴校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李道年笑着向阿姨展示了下手机界面,阿姨皱起眉,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发愣,缓了两秒,才发现这真是暴校长的电话。
“这……怎么……!?”
“哈哈!”李道年干笑两声,摆摆手示意阿姨别有压力,回道:
“暴校长,咋了?”
“我听说你从桂源省回来了啊,你导员都告诉我了,还受伤了,恢复的怎么样?”
“啊,定期换药就行了,没事的。”李道年回答。
“你现在在哪儿呢?”暴校长问。
“我在寝室门口呢。”李道年听见身后有钥匙在开锁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呢?”
“我迟到了,要等查寝完才能进。”
“哦,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暴校长的声音有点试探的意味。
听到这里,李道年微微皱眉,看来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啊,他把免提取消,往大路上走了几步,离寝室门远了些。
“方便,您说。”
“你现在还能干活吗?”暴校长声音放低了些。
“干什么活?”
“就是那个……”对面有些犹豫。
“抓鬼是吧。”李道年说,他感觉暴校长怎么说话犹犹豫豫的。
可能还是对这行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吧,李道年最开始也是这样,后来抓多了,就直来直去了,抓鬼就是抓鬼呗。
和吃饭,上厕所,这些普通的词一样,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他想着,要是你个猎鬼人自己都不自信,那怎么让委托人信任你?
“对对对。”暴校长说。
“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我和我爱人聊天嘛,她在高中教语文……你方便吧?”校长又确认道。
“额……”李道年又走远了些,他回头看了眼宿管阿姨,正敞着门向自己招手呢:“李道年,给你开门了!”
他摆摆手喊道:“那个,我有事,我一会儿回来!”
“好!”阿姨表情认真,义正言辞道:“一定要按时回来啊,我们做宿管的,必须把学生安全放在第一位!”
“咳咳。”李道年真想给她说,校长一点都听不见。
见李道年走远,宿管阿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乱的很。
这怎么回事?没听说暴校长在学生里有亲戚啊,一个姓李,一个姓暴,这怎么牵扯上呢?
她打开电视剧,准备歇歇,却根本看不进去,不行,一会儿非得拉杨凤和张兰俩人分析分析。
“阿姨!开开门呗?和女朋友出去散步来晚了!”
她一抬头,又看见一个男生迟到了。
“嘿?在外头等着吧!”她不耐烦地撇撇头道:“除非你打电话叫校长!”
“那个……”男生嘿嘿一笑:“副校长行不?他是我二叔。”
她表情定在那里,眉头抽搐,愣了两秒,捂着脸道:“算了算了,你进来吧,记住啊,要对人家女孩儿负责!”
“嘿嘿嘿!”男生进来了:“阿姨,你提这个干嘛?”
阿姨汗颜:“因为没什么可教育你的了,对了,这个寝室楼还有没有教师子弟了?”
男生哈哈一笑:“我不知道啊,副校长是我二叔都是编的!”说完,顷刻间撒腿就跑了。
“站住!”阿姨气急败坏站起身:“你站住!哪个寝室的!”
“阿姨,我叫李道年!扣我分吧!”男生跑上楼梯,突然想起了表白墙上那个评价哥的名字。
“屁!人家李道年是真有关系啊!你站住!站住!”阿姨气喘吁吁地对着楼梯上跑的不见影子的男生喊。
喘了会儿后,她弯腰扶着膝,轻叹道:“儿子,你说的对啊,妈有退休金了,天天受这罪干嘛?”
闲话少叙,来到李道年这边,他走远了,便继续道:
“方便,我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是这样,”暴校长说:“我爱人不是高中老师嘛,她在办公室和她同事聊天,她同事说她老公最近在工地上遇见了点事。”
“你继续说。”
“我爱人转述给我说,她同事老公是个项目经理,工地上有工人反映,半夜有男孩和女孩的哭声,邪乎的很,现在已经停工两天了。”
“她老公准备找个行内人看看风水,避避邪,我不想着你就是能抓鬼嘛,她老公有钱,我觉得报酬上他不会亏待你。”
“哦,是这回事啊,”李道年思忖片刻,想了解更多信息:“男孩和女孩儿哭的时候,有说什么话吗?”
“这个我不清楚,”暴校长说:“你和他当面聊聊吧。”
“嗯……”李道年思考着:“主要是我现在腿和胳膊还伤着,不能保证能抓成,看看是可以的。”
“那要不就明天?”
“明天我有课,只能晚上,六点下课能赶过去看看,要是来晚了,就劳烦您跟导员和宿管阿姨说一声。”
“这个没问题,你注意安全就行。”
沉默了两秒,李道年转即道:“暴校长,既然是你介绍的活,事成后,分你百分之三十吧。”
李道年刚才想着,暴校长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给自己介绍活,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未免太热心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