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来不能像游戏一样简单,直到我犯下了那个简单可笑的失误后,我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啊,为什么我不能更早意识到这一点呢?
尽管当时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甚至没有留给我一丝思考的余地,但前方的阶梯确实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我们之间的距离绝非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条件很简单,只要我能跳出一个比体育课上测验跳远时略远的成绩就好,对于一向在课上偷懒的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有选择向后再去回望一眼,那毫无意义,如果我停在这里,那么我的人生也将会随之终结,如果我成功跳了过去,那么我将会得到生的可能,而且几率还不小的样子。
我迈出了步子,心中并不紧张,甚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我的心脏确实在砰砰地剧烈跳动着,源于我无法抑制住的兴奋。
那一刻,是我整个人生中唯一一次可以称得上的冒险,在屏幕面前,我操纵过成百上千个身手矫健的角色飞檐走壁,以常人无法理解的体能实力穿梭于陡峭的山壁,凶险的激流,幽深的地下古墓,失落的遗迹,我只要按下方向键,再象征性地在跳跃键上稍用力地一点就好,没错,对这样的冒险游戏,我已经是个十分熟练的老手了。
现在,主人公变成了我自己,没有上帝视角,没有方便操作的手柄与键盘,没有清晰易懂的提示,我将跳过这层断隔,跃到对面,成功躲过这次危机,我的身影将会和游戏中的角色们重合,成为他们矫健身姿的剪影,精彩冒险生涯中的短短一瞬。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些,不,是明显超出了我的预料,无法找出原因,也无法看到先前的预兆,在即将跃起的前一步,我的脚没有根据我的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随着失衡感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我感到自己就像握着一个操控失灵的手柄,眼前天旋地转,向着下方的无边黑暗下坠。
我....摔倒了?我的大脑终于姗姗来迟地得到了这个结论,真是可笑至极,如果有一百人同时与我起跳,那么能够成功越过去的数字应该也是一百,只有我一个人,偏偏走到了败北的末路。
将我的情况放到随意一款游戏中,接下来的画面将是玩家们看到屏幕逐渐转为惨淡的灰白,视角再一次升高,直到我的身影坠到最下方的坚硬石头上,在发出了一阵惨叫声与骨骼破碎声后,玩家们失去了操作权,在完全被黑色吞噬的屏幕中等待着上一个已经保存完毕的存档点,同时对自己失误的操作露出了一抹苦笑。
「喂喂,只玩到这里就结束的话,那可就是一部制作组跑路的未完成粪作了啊。」
这是我在人生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作为夺走我性命的媒介,我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痛苦,那仅仅发生在刹那间,但那股痛觉却是之前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想象到的,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是那样的清晰而剧烈,甚至令我的神经误判为自己的身体经历了一段无尽的永恒。
原来我这一生,并不是款游戏吗。
意识,随之一断。
....................................
混沌中,我再次意识到到了『我』的存在,这是不可能产生的错误,宛如畸形代码产生出的BUG,『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毋庸置疑,是由我自己亲自确认下的,那种情况下,人类之躯是丝毫没有存活的可能。
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像是隔着许多层屏障一样,我能隐约听到些模糊的声音,同时能够感受到身体的移动,似乎我被包在一个柔软狭窄的袋子中,并且正有一股力量施加在这里面,促使排挤着我向外前进。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逐渐的,我已经能判断出这是类似智慧生物的语言,就像是面对游戏中居住在失落古城中的旧人类,没有字幕的话,目前只能从他们的音节语调上来勉强判断出他们的情绪与语义。
我能听到许多女人焦急的喊叫,还有其中一个女人略显疲惫虚弱的声音,结合这一现状,我不禁冒出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猜想:听这架势,再感受一下这股推挤的力量,怎么感觉像是在分娩呢,难道说这是....
从朋友那借过来的轻小说中提到的现在十分普遍的....转生穿越?
五分钟后,随着我的眼睛再次看到本以为再也无法接触到的光亮,我看着身边簇拥围过来的巨大人类脸庞,验证出了我猜想的正确。
呼,他们看上去也像是人类的样子,这真是太好了,真要转生的话,我可不想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种族呢。
不过....虽然目前看来人生还可以继续下去,但.........在中途突然就更换内容,这算不算是封面欺诈呢,就像前一秒还在艰难传火,后一秒画风突然就成了割草无双。
一般的人生可不会涉及到穿越这种元素吧,难道我真的是在操纵着自己进行着一款游戏?
哈哈......那实在是不太可能吧......再怎么说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非现实要素了....
『滴: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系统开始安装中,请稍候.......』
『1%.......2%.............3%.......』
.....当我听到脑海中这道清晰的电子音后,我沉默了,随后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兴许是被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安排上了,也或许.....对方只是想单纯打我的脸罢了。
系统,转生.......喂喂,接下来难道还会有什么吗,那些用膝盖都能猜出来的套路模板,比如天赋全满,出生名门,还有个未婚的青梅竹马─────
「嗖─────?」
带着撕破空气的声势,一支离弦的箭稳稳地插在了靶子的正中央红色区域,力度之大甚至让锋利的尖头穿透了靶子,随着而来的,我的身边出现了一阵又一阵不绝于耳的赞叹声。
「不愧是费尼安家的孩子,这么小就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
「没想到不仅继承了他父亲的剑术,在弓术上也这么有天分!」
「城主的位子以后交给他,绝对没问题的,这是一颗完美无瑕的原石啊!」
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却偏偏还得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着收下这些家伙们的赞美,喂,都把心思打到我这样的小孩子身上了,你们这些人的心机还真是....无所不用啊,有空讨好我还不如去讨好我的父亲呢,兴许这样成功的概率还会再高一些。
好吧,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嘴了,我收起弓,望向了将近百米之外的靶子,这具身体的强大出乎我的意料,尽管从小我就跟随着现在的父亲修行各种武极,但这样的强度确实绝对不是我现在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
这个世界虽然我仍然拥有着人类的身份,但看来这里的人类在身体的锻炼程度上远超原世呢,比起用工具来发展的科技,这个叫做诺比法尔的地方看来走得是另一个方向的发展道路,通过个人实力的魔法与武技强度来决定个人价值,嗯嗯,这样也不错。
作为城主的儿子,有权有势吃穿不愁,并拥有不错的天赋,以后的道路宽敞得很,在先天的条件上,我明白自己已经占据了几乎是碾压式的优势主导地位。
而这样毫无难度的游戏模式,也让我已经稍稍产生了些许厌倦,每天跟着家庭教师在修炼场里练习剑术,学习各种社交礼仪和上流社会的语言,遇到的人也都是文绉绉的只会用一套一套的官话来交流,待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是太无聊了。
如果这真的是游戏的话,那么作为操纵着角色的自己,现在我的目标就已经十分明确了。
我不想顺着这样的安排活下去,难得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主宰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可以进行真正的冒险,比游戏中见到更震撼的景色,更危险的陷阱,更狡诈的敌人,更令人惊奇的宝藏,既然来到了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去探索这里呢。
所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索米德。」
坐在城主的座位上,我那已经有些苍老的父亲面色严峻地拿起一张报告,征战沙场无数从而得以变得无比锐利的双眼笔直地穿透了我,从他的语气来推测,他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美妙,想想也是,毕竟,他身为一个父亲却看到了儿子这送上来的,十分疯狂的计划。
不过,即便会遭到反对,我也会继续去提出自己的想法,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我自己的未来规划,说实话,父亲,我对被圈在这个大宅子里已经多少感到些烦躁了,所以......」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的孩子。」
我的父亲,罗索佐多摇了摇头,对我稚嫩的规划全面否决了下去。
「我知道,你从小就表现的跟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总是有一套自己的想法,我不觉得这是坏事,但是,看来我还是在教育上有些失败,你所描绘的蓝图确实很有吸引力,我能理解你的向往,但单凭着你现在的实力,我无法认同你。」
好消息是,他并没有蛮横地直接用长辈的身份或是城主的架子去直接压制我,这是我无比感谢我父亲的一点,他虽然人生中大半时间都花在了战斗上,但对于个人的修养还是十分看重的,我很庆幸在这一段人生中能有一位这样的长辈。
「真正的战斗并不是过家家般的模拟训练,而是赌上性命的残酷试炼,现在我无法同意你外出的申请,你的行为是在飞蛾扑火。」
「....您说的很有道理,父亲,我明白了。」
我承认他所说的这些,我的实力在同年龄中确实算是接近顶尖的,但一旦放到所有的战士中,我的技巧与经验确实还很生疏不足,因为在家里憋屈的缘故,我变得有些过于急躁了。
只是...一旦等我真的能够独当一面时,我还会有自由的时间与空间去探索我所向往的这个世界吗,我担心的是,到那时我也会像父亲一样每日忙碌于这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