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脱下外袍假寐的昭鱼睁开眼睛,声音懒懒却夹着一分清冷:“进来。”
明戌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至他床榻前,见自家主子已经披衣坐起,他知道这是一直等着他的信呢。
他连忙恭敬俯身行礼回话,语气中带着些惊恐:“禀主子,奴在院子外隐匿许久,看到那神医给屈姑娘开膛剖腹了,取出了腹中孩子。。”
“你说什么?!”昭鱼嗖得站起,声音含着怒气:“那些人竟然如此对她!”
明戍赶紧劝道:“主子,你别激动,我在暗处听了半晌,那屈姑娘当时几乎一尸两命,用那方法也是被逼无奈。
秦大夫毕竟是神医,屈姑娘极为尊敬他,想必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出此下策。”
昭鱼呼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缓缓坐下:“接着说。”
“取出孩子时,奴特意看了一眼,那孩子脸色已经憋的青紫,秦大夫束手无策,想来是凶多吉少。
但是屈姑娘具体有没有活下来,奴不知。”
说到这,他有些愧疚的挠挠头:“我本想跟着夕朝姐姐去看看孩子的状况,但是谁知那宅子竟然有个高手,年纪不大,五感确是敏锐,轻功也极为了得。
奴差点被他捉住,怕横生枝节,再不敢回去继续探听,这才回来复命。
奴愧对主子信任。”
昭鱼皱眉,挥了挥手:“无事,明日一切都会知晓了,你且下去睡吧,大雪夜跑了一晚上,也是辛苦。”
“这是奴该做的。”明戍有些诚惶诚恐,感激的补充一句:“当年要不是主子,奴早就死了。”
昭鱼神情一愣,心房的窗户突然被推开,心底的记忆一个劲往外蹦。
他转头看向窗外,眸色柔和,当年好似也是一个这样的雪夜。
他是昭阳的庶长子,其实,若是他母亲兰姬没有难产而亡,他本该是这昭府的嫡长子。
他母亲的母族虽然不是这楚国极为显赫的贵族,但也算盘踞地方的大族,要嫁给昭阳作正妻也未尝不可。
昭阳当时带着拉拢外祖父的任务去了他府上,却对豆蔻年华的母亲兰姬一见钟情。
他在与外祖父初见时就提出要求娶母亲,但是他母亲是外祖父最为疼爱的女儿。
他外祖父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还含着怒火将他轰了出去。
但是,这没有断了两人情谊。昭阳经常去外祖后院墙角,用风筝绑着羊皮与他母亲传递情谊。
起初母亲到底还算听家里的话,就算接到昭阳的信也不看,而是命丫鬟将它烧了。
可昭阳一坚持就是一年,只要不下雨雪,风筝与信必定会出现在他母亲院子一角。
渐渐的,她母亲心软了,开始读信,偶尔也会给朝阳回上一两封。
他们这样一直持续了两年,朝阳没有放弃,几次上门提亲,但都被轰出府去。
他母亲的心也在少年人赤诚的爱恋中渐渐沦陷,于是在接到昭阳私奔的书信时,她母亲兰姬只犹豫一瞬就答应了。
这个时代,聘为妻,奔为妾。
哪怕昭阳不想让他的母亲为妾,以正妻之礼待之,但得不到族中认可,她的母亲就一辈子只是妾。
大概在进入昭府一年后,他的母亲怀上了他。
族内人见他母亲这一年内大方有礼,待人接物也极为妥帖,在昭阳的请求下答应,只要他母亲生下男儿,就认她为昭阳正妻。
只是天意弄人,母亲的确怀了男儿,但却难产了。
母亲死了,族内人承诺自然就不算数了。
昭阳起初看在已故母亲的面子上待他还不错,但他总要娶妻。
母亲死后不过三年,他就迎了新夫人进门,在新夫人诞下嫡子,且嫡子从小就极为聪慧后,他开始渐渐淡忘母亲,也渐渐开始对他不管不顾。
这昭府内母亲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被那嫡母一点点清除,除了他这个已故人之子,她不敢动,其余包括花草树木都一一被置换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