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良才顶着寒风站在镇上的路口,跟其它人力一样,揣着个袖子等着东家过来挑人干活。
但快过年了,商家该关门的也已经关门,剩下几家照常营业的也备齐了货,根本就不需要雇工搬货。
没有活干就没有收入,大伙都是穷人,手停口停的,舍不得花几个大钱吃馒头,便干脆去打井水,喝个水饱,再把裤腰带系得更紧些。
直到天色已暗,又冷又饿的人力们跺着脚,叹道:“老伙计们,咱们回吧,估计这几日都不会有活了,还是等着过年吧。”
“回吧,提前祝各位过年快乐啊。”
“同乐,同乐,唉……”
人力一一散了,常良才又等了一会儿,这两天不仅没有扛包的活,就连修理屋顶的活计也没有,他都两天没带钱回家了。
果真钱难赚,屎难吃,想到自己曾那么大方地将二丫辛苦赚来的银子,转手送给老娘当节礼,他就悔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子。
一个住在村里的老太,又不缺吃的、喝的,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还不如买些粮食存着呢。
如今镇上的米价涨了许多,家里的存米也该吃完了吧,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揭得开锅?
常良才从镇上返家的时候,脚步越走越沉重,偏偏路上还遇见几头饿狼,向来胆小的常良才,竟然没有撒腿逃跑,而是捡起地上的石块猛砸了过去。
怒吼道:“老天欺负我,连你们也欺负我,来啊,吃我啊!”
饿狼哪里见过这般不要命的疯子,竟然被吓得胆气全无,一溜烟的钻进山里,转眼就不见了。
常良才垂头丧气地回到村子,见到几位游神一样乱蹿的村民,大家都互相打着招呼,“吃了吗?”
原本是礼貌用语,但现在听着却是揭人伤疤,废话,如果吃饱了饭,不在家陪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地窝着,谁会大冷天没事闲晃呢。
众人都叹息着摇摇头,各自寻了个方向又漫无目地走着,饿啊,肚子里好像有个洞,一直往里灌冷风,好想吃些热乎的东西把洞口塞住。
不是他们吹,哪怕现在有一头牛摆在眼前,他们也能从头吃到尾,骨头都给它嗦得反光。
常良才站在自家院门外,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小心地拍着门板,“开门呐!”
此时的常巧之正给五丫换好了裤子,将她放起火桶里坐着,听到声音,便道:“好像是爹回来了,我去开门。”
常良才待到门开,低头小声哼哼,“今天又没赚到钱。”
“没关系,我带了银子回来。”
常良才猛地抬起头,见到是常巧之,先是惊喜,而后不禁鼻子一酸,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惭愧,亦或是在绝望中找到一丝希望,反正心情很复杂,眼中含泪,哑着嗓子道:“回来啦!”
“快进屋吃饭吧,就等你了。”
“好,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