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孩子们刚出生时个个水嫩又漂亮,但他们大多数是放养式长大,头发常年乱如雀巢,还时不时地吸溜着大鼻涕,实在吸不上去了,就用袖子、手背胡乱一擦,看着确实脏兮兮的不利索。
现在村民听说孩子可以入学了,也许是难得的父爱、母爱终于上线,亦或是家长们之间的攀比心理,他们立马砍柴烧水,以过年般的高标准、严要求给孩子从头到脚拾掇干净。
村里的小孩子洗澡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之类,都是趁着天气晴好时,拿出木制大澡盆当街洗。
于是青川村出现了难得一见集体洗澡场面,场面很是壮观。
孩子们痛得龇牙咧嘴,叫嚷道:“娘,你是不是把我皮给搓下来啦!”
“你自己看看身上多脏,全是陈年老泥。”
孩子不服气,“可我昨儿才洗的澡啊!”
“那是玩水摸鱼,不叫洗澡!”他娘看了看别家都在努力搓洗,她干脆祭出大利器---丝瓜瓤,“别动哈,娘给你好好刷一刷!”
“娘!你这是在刷锅呢!”
孩子的惨嚎声此起彼伏,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次日一早他们穿着干净但又打满补丁的衣服,红光满面地来到院门前,互相攀比着谁家的书袋最好看。
时间一到,常巧之推开院门,笑容满面道:“欢迎宝贝们来上学啦,大家跟着三丫一块进教室吧!”
孩子们顿时有些害羞,他们什么时候听过宝贝这个词,一般来说村里都流行贱名好养活的观点,叫狗蛋、粪堆、狗剩的挺多,稍微正常点的就是铁柱、大花、石头等等。
身份突然莫名变得矜贵起来,让他们不由地束手束脚,老老实实地跟着三丫走进教室。
门口的村民们还猛地喊了一嗓子,“听夫子的话啊!好好学啊!”
其他家长纷纷不甘示弱地大声叮嘱,诸如:“不要打架啊”、“好生用功啊!”、“照顾好弟弟!”等等。
直到常巧之关上院门,他们还撅着屁股从门缝里往里偷窥,满脸都是担心和期盼。
与现代教学不一样,村里孩子读书都同在一个课堂内,夫子按照他们学习能力分层教学。
累肯定累,正所谓“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可相处久了师生之间的感情,可是仅次于亲情的存在,大家秉持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观念,极为尊师重道。
孩子们进了课堂,立时被两样东西吸引,一是圣人像,二是戒尺,尤其是戒尺,那玩意谁看谁老实。
沈夫子不太爱笑,板着脸的模样,挺能镇得住场子,孩子们先是按着个头排座位,每人都桌上都放着几本书,是最基础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家文,再来就是仿影字贴和文房四宝。
沈夫子用简短的话交待了课堂规矩,规定不能打架、吵架这类,违者在圣人像前罚站反省,亦或是被戒尺打手心,更甚者就直接赶去学堂,而后便直接进入正式教学。
常巧之从窗外看到自己的两个妹妹正在认真地听课,心下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