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英粟儿晚饭后和肖笑言在小学球场玩了会羽毛球,夜幕降临时她们便各自回家了。
英粟儿开门走进客厅,光线很暗,悄无声息,洋子应该是在卧室里作夜班后补觉。
英成照例周末通宵麻将不在家。
英粟儿悄悄掀开门帘摸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胆小,不敢进黑暗的屋子,所以一般她会在进门之前伸手去按门侧的那个顶灯开关。
屋顶上的白炽灯亮了,泛着冷光。
英粟儿的房间太素净,墙上没有一张贴画,显得四壁萧然,房间里冷冷清清,没一点人气。
她的心被一种空落落孤寂感擒住。难耐而烦躁。
她扭亮书桌上的台灯,调到橘黄暖灯模式,然后再走到门口关了顶灯。
这时,屋里的书桌便是一个被橘黄色暖光笼罩着的,一个缩小了的空间,一个温暖的角落。
在拉上窗帘之前,她将窗外那盆黑王子植物肉肉拿进来看了一会,又将它放回窗外。
夜色渐浓,窗外悄然无声,英粟儿拉上窗帘,被黑夜隔到窗外。
她坐在书桌旁,拉开抽屉,拿过一本深棕色塑料壳的笔记本,里面是她少女的所有爱好和情怀,摘抄的诗歌,名言名句,歌曲,插图,花语……
她在从抽屉里拿出口琴,放在嘴边刚要吹,突然想起门帘那边还在补觉的洋子。又放了下来。
从小,大概两三岁开始吧,她就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还不会写字读书的时候就折纸。
上学识字后就看书写字画画唱歌发呆。很多时候一个人在客厅里跳舞,自编自演。
总是一个人,乖得父母根本不用担心她会惹什么事,乖得像个懒动的猫。
当然,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个人害不害怕,难过不难过,孤独不孤独。
从小到大,岁月在昏暗的房间流淌的着,很慢很慢,漫长得像过了好几个世纪。
而这种犹如静止了的漫长的寂寞的岁月,有一天或是就那么一瞬便打开了一个缺口。
日子突然就复苏了般流动起来,甚至喷涌出来。
过往的清幽不复存在。英粟儿的心随之躁动不宁。
月亮刚从山巅露出点头的时候,凌维肩上搭着一件外套进入英粟儿家的大院,来到她家楼下。
他走到花坛处那棵枇杷树下,蹲在花坛上,仰望着英粟儿房间的窗户透出的灯光。
英粟儿翻看着她的笔记本,一阵悠扬的口哨声楼下传来——“喀秋莎”。
她一怔,整个人停顿下来,目光从笔记本上微微抬起来, 凝声屏气辨听。
的确是口哨声“喀秋莎”。
凌维!
她起身“哗”一下撩开窗帘,探出半个身子。
她看见从树冠的阴影下走出了一个项长的身影,依稀可见。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落了半拍。
他们在黑夜里隔空对望了片刻。
他看见她退了回去,消失在窗口,窗帘落下,但是窗台上隐隐约约的一盆植物还留在那里。
很快,他就听到楼梯间传来女孩跑跳的声音,从上一路到下,然后她就出现在楼梯口。
男孩女孩迎上对方,凌维将肩上的外套扯下来给英粟儿套上,将连衣帽拉上戴在她头上,稍稍收了下脖子处的两根绳子。
他手臂一揽,搂住她就往外走。
少年的气息将她包裹, 他在她臂膀上的手紧捏起来,她感觉到了疼痛。
医院职工大院光线幽暗,他们默默走出院子,一出大院走上街道。便是一派灯火通明。
清冽的空气中春风温暖,路边有木棉花开得如火如荼,在路灯下鲜艳夺目。
树下人行道上,人影憧憧。
进入闹市繁华街道,夜色之中,灯光缭绕,霓虹闪烁,店面门口有孩童在追逐打闹,路边摊叫卖此起彼伏。
路边卡拉OK,一个打扮时髦,发如瀑布的女孩拿着麦克风正对着在一台电视机在深情演唱,她的声音,嘹亮略带沙哑,很好听: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们跑哪里去了
赤裸裸从天空
星星多寂寥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得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