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安排了住处,王熙凤便早忙着叫人送去锦被缎褥之类,贾母又操心起服侍人来,以往她素来是只操心宝玉的,今儿倒也破了例。
见黛玉只带来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小的乳母王嬷嬷,再就是一个雪雁,贾母见雪雁极小,分明是个孩子,料不能照料妥当,王嬷嬷又极老,恐也不能尽心。
于是从背后拉出一个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来,名唤鹦哥的与了黛玉,其余亦皆如三春例,另有四个教引嬷嬷,再有五六个洒扫丫鬟,王熙凤自然分配妥当。
不好当面厚此薄彼,见林思衡身边也只一个红衣小丫鬟,看着跟雪雁差不多大,虽有些不舍,也只得又从身后拉出一个一样是二等丫鬟来,只说是叫喜鹊的,也拨与林思衡。
那丫头低垂着头走出来,微微瞧了林思衡一眼,眼底分明有几分不乐意。贾母身旁一老嬷嬷脚下也动了动,到底也没敢站出来说话。
林思衡打量那丫鬟,见其虽还年少,瞧着也有十三、四岁,虽是低眉顺目,刚刚一抬眼,便自有一股风流灵巧。又见她竟敢直接就对自己流露出不满来。便有几分猜测。
心里有几分古怪,因而只略略推拒几番,便也应下了,还坐在上头的黛玉冷飕飕得又飞他一眼,林思衡也只装作没看见。
宝玉这会儿子却正急得抓耳挠腮,这喜鹊原是早先被赖嬷嬷收养教导,略略长成了,才送到贾母身边。宝玉早看中了,正想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要过来。这会子竟归了林思衡了。
有心想索要,只是如今这场面却不好开口,心道,且待我私下去说,大不了给他再换一个也就是了。
贾母还要再给他拨几个嬷嬷和洒扫的丫鬟,林思衡这回便连连推辞,再不要了。贾母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眼见夜已渐深,贾母面上已有几分困倦,两人随即起身告辞,贾母略留了留,便也自去歇着了。
林思衡也不需人引路,自提了灯在前头走,身后的喜鹊便也背了个包裹跟在他身后,与绿衣一并并排走着,寻摸着这会子应该看不到自己,于是大起胆子来盯着林思衡上下打量。
她原是自小就被赖嬷嬷带进贾府里,原道以后服侍的便都是贾府里的主子,如何竟换成了个姓林的?那以后岂不是还要搬出去?她早已把贾府当成自己家了,因此心底很有几分不愿。
林思衡常年习武,六识敏锐,身后丫鬟的眼神简直不加掩饰,他岂能不知,因此陡然开口道:
“喜鹊,你这样看着我,可是不情愿到我身边来服侍?”
喜鹊唬了一跳,没成想自己在背后看他也能发现。也并不害怕,直接问道:
“爷姓林,往后可是要搬出这贾府的?既如此,我自是不情愿的。”
这话说的,一旁的绿衣都忍不住看她几眼。
林思衡根本不以为意,心道这果然是勇晴雯。也笑道:
“既如此,你可是想往宝玉那里去?”
喜鹊却说道:
“赖嬷嬷虽是这样说,我早先却在老太太身边,自然是老太太叫我去哪就去哪,只管在这府里便好,又有什么打紧,只是我自小在这府里长大,若要出府,我却不愿意。”
“傻子,你的颜色好,宝玉必然中意你,若他向老太太讨要,老太太难道还能不给?你与我这般说话无妨,我并不与你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