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衡和黛玉也都抬头望去,却见门斗上正有一张大红纸,上书:绛芸轩。
林思衡细细看过,只觉宝玉这一手毛笔字确实也称得上是写的好,至少是可以拿的出去的。
黛玉倒觉得这样小游戏有点意思,因而对林思衡笑道:
“我瞧着倒个个都好,师兄,赶明儿你替我也写一个。”
林思衡瞧着黛玉被一袭大红斗篷裹在里头,显得小小得一只,腮边隐隐显出两只小酒窝,把烛光都盛在里头。
略一发怔,旋即点了点头。
宝玉听着这话,又没了意趣,随意招呼两声,转身回去歇着了。
林思衡一路送黛玉到后宅门口,没有再往里走,一路也没有再说什么话。等看见黛玉回了屋子,方才折返回去。
宝玉进来坐在凳子上,扫量一眼,没看见袭人,便问道:
“袭人姐姐呢?”
麝月便朝里间努了努嘴。宝玉回头一看,见袭人正和衣睡在那里。
咧咧嘴,勉强扯出个笑道:
“也太早了些。”
又问道:
“我今儿在东府里吃早饭,那边豆腐皮的包子倒好,我叫人给你们送了些来,你们可吃了?”
麝月笑道:
“也是难为你想着我们,只是快别提了,送来的时候我们都已才吃了饭,想着等会子再吃,不曾想没一会儿李奶奶看见,只说‘宝玉未必吃了,拿来给我孙子吃去罢’。就叫人全拿走了。”
宝玉强自忍了一忍,茜雪又端了茶来。
宝玉饮了一口,倒想起一事来,问道:
“早上沏过的枫露茶呢?我说过的,那茶得泡过三四次之后,方能出色,怎么又换新的了?”
茜雪撇撇嘴道:
“原是给二爷留着的,上午李奶奶过来一回,说要尝尝,也都拿走了。”
宝玉原就觉得心里不痛快,不想回来又受了两回气,一时火上心头,猛得将手里杯子一摔,砸了个粉碎,茶水泼在麝月和茜雪裙子上,倒把两人唬了一跳。
宝玉又跳起来责问茜雪:
“她又是你哪一门奶奶!你们这样孝敬她!
不过只仗着我小时候吃过她几口奶了罢了,现如今我也大了,也用不着了。却逞得她倒比老祖宗都大!
白白的又养一个祖宗做什么!赶紧撵了出去,反倒干净!”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就要去见贾母,要撵了李嬷嬷。
袭人原本就没睡着,不过是因前番故事,近日里常与宝玉亲近,而今故意装睡,逗引他来玩耍罢了。
如今见宝玉如此大发雷霆,又是摔杯子,又是骂人的,再也躺不住,赶紧也起来劝阻。
贾母听得后面宝玉房里动静,一时也差人来问。
袭人抢先道:
“我刚刚倒茶来,因下雪地滑,不小心摔了杯子罢了。”
打发走了贾母派来的人,袭人又拉住宝玉安抚道:
“二爷若立意要撵了李嬷嬷也罢,不如把我们都一道撵出去,你也不愁没有好的再来服侍你。”
宝玉如今待袭人到底不同,听袭人这般说,没了言语,转身回去径自在炕上躺着生闷气。
袭人又细心得为他解去外衣,又怕他冬日里冰了脖子,把玉也解下来,拿自己的手帕裹了压在枕头底下,这样明天再戴也冻不着。
待宝玉睡着了,李嬷嬷才醉醺醺的找过来,听麝月说宝玉发了脾气,不敢再多待,灰溜溜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