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衡自然推脱不知,只道是外面道听途说来的,不能作数。
贾政便愈发以为宝玉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叫林思衡也帮他遮掩,如今竟连着外头人都知道了!
愈发气恼起来,原本瞧着儒雅随和的一张脸,此时都气得涨红起来。
林思衡瞧着暗暗有些好笑,上回提了一嘴送宝玉去书院的事,不出所料果然是没了下文,自己往后只怕少不得还得辛苦几回,敲敲边鼓才是。
贾赦方才也不发一语,只是斜眼瞧着自己这位二弟气恼发狠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此时方慢悠悠开口道:
“二弟也不必急躁,像宝玉这样的公子哥,一时糊涂,在外头被人哄骗,犯了什么过错,倒都是常理,二弟只管回去骂他几句也就是了。
总归宝玉有老太太护着,二弟还能打死他不成?”
贾母溺爱宝玉,上上下下人尽皆知,早就叫贾政觉得头痛不已,此番又被贾赦阴阳怪气的讽刺一通,言语间倒像是他这做老子的,如今竟管不得自己儿子了。
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他又不能当众与兄长争执,只得心中暗自发狠,回去必是要好好教训这逆子一番。
眼瞅着贾政生气,底下几个小辈无不低头饮酒,没有敢在这时候上前去劝的,只是私下里用眼神相互勾连交流,暗暗揣测宝玉这回又闹出什么事来。
宝玉因贾母庇佑,本就是两府一霸,除了贾政贾赦,没有敢不让着他的,虽是宝玉生性并不霸道,也难免叫人暗自嫉恨。
此番既有宝玉的热闹看,无不暗自窃笑。林思衡与薛蟠越不肯说,他们就只道那事情越是荒唐,叫薛蟠这样的呆霸王都说不出口来。
虽不明详情,也不妨碍自己在心里胡乱编排一番,再去瞧宝玉,眼神里便难免有些嗤笑不屑之色。
贾珍也正暗自瞧着西府里的笑话,两府虽是同气连枝,原本宁国居长,因二代荣国公争气,保住了国公的爵位,又撞上贾敬出家。
倒得如今,若单从爵位上而言,荣国府早就将宁国府甩开,况且贾母这个国夫人还压在上头,贾珍虽是在宁国府里称王称霸,偏偏却也只得在荣国这边几个主子跟头伏低做小。
故两府虽有一番情谊在,也不妨碍贾珍暗自笑话两句。
正瞧得热闹,余光偏见一道紫衣人影从侧面绕出去,贾珍早把秦氏身姿容貌记在心里,晚上做梦都在念着,不用多瞧,只这一眼,便知正是秦氏。
贾珍端起酒来饮了一口,抿了抿嘴唇,目光微微扫过一圈,眼见今日两府里主子下人大多都在这前头,后院里必是少人,便有些坐立难安。
手指微微在酒杯上捻一捻,定了定神,眼见着秦氏身影将要消失,忍不住起身,推说去醒醒酒,便也离席而去。
这一番动作,早被贾蓉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老子对秦氏的心思,但凡这两人出现在一块,他便免不得要分神盯着。
眼见贾珍跟着秦氏后头离席,贾蓉眼神里便有几分怨愤之色,一时竟也有心跟过去,屁股才抬起来一半,偏偏又想起自家老子对自己屡屡痛斥打骂的场面,心中又是一惧,竟丧了胆气。
贾政还在生宝玉的气,又见贾蓉起身,瞧着便有些扎眼,因而问道:
“蓉哥儿,可是有什么事?”
贾蓉一惊,连忙回神过来,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家老子要去干什么,面上堆笑道:
“二老爷不必气恼,侄孙儿敬您一杯,您且消消气。”
贾政听罢,也只道是贾蓉一番好心,面色缓和了些,随口称赞了贾蓉两句。
林思衡眼瞧着这一幕热闹场面,轻轻扯一扯嘴角,暗自冷笑不已,眼神里也有些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