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在陛下跟前服侍,常听陛下提起,说贵府实在是国朝砥柱,不可轻忽。二位大人自然知道陛下的好意,只怕底下人拎不清的,有时候难免...呵呵。
前些日子中军里查出些事来,陛下一时恼怒,担心留着那等蠹虫,反倒坏了荣宁二公的颜面,因此便发落了。听闻有那起子不争气的东西,还托到将军跟前,将军素来是个明白事儿的,该不会犯这等糊涂才是。”
贾赦背后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虽已收了那两人的银子,此时也已是打定主意不为他们说话了,忙道:
“公公垂问,那两个糊涂种子倒确实来找过下官,已被下官狠狠骂了一顿,请公公代为转告陛下,此二人虽是打着贾家门生的名头,其实素日里并无什么往来。
不论陛下如何处置,下官都绝无异议。”
戴权眯着眼笑道:
“咱家与贵府一向亲近,自然明白将军为人。陛下也素来将贵府视为倚仗。
王统制是贵府姻亲,陛下看在贵府的面子上,一路简拔至九省统制,不可谓不重用,只是如今太平年景,王大人缺着些军功,到底在军中有些难处。
陛下的意思是,贵府上在军中素来是能说的上话,王大人又与贵府有亲,贵府何不再助王大人一臂之力?”
贾赦赶忙起身,躬身行礼道:
“下官多谢陛下看重。既然陛下有意,下官一定尽力去办,只是...公公也知道,自家父离世,我们贾家,在军中便已无甚人物。
常言道‘人走茶凉’,虽仰赖着祖上的威名,军中对咱们家,尚且高看两分,可咱们家如今若再往军中说话,也早都没什么听了,如果也不过是因着祖上庇佑,陛下厚待,做个闲散官儿罢了。
这些难处,还请公公务必转达给陛下知道。免得陛下一时生了误会。”
戴权呵呵一笑,眼睛又眯起来,也不再多说,又饮了一口茶,便要回宫复命。
贾赦贾政并贾珍一道,一路送出大门去,贾珍又往戴权袖子里塞了几百两银票,戴权也不拒绝,径自收下,贾家几人见此,方才松了口气。
戴权一路回宫,自乾清宫见崇宁帝,见崇宁帝正在写字,不敢打扰,站到一旁帮忙磨墨,崇宁帝见他回来,也不急着问话,先将已写了一半的字写完,待把笔搁下,纸上正有四个正楷大字:忠君笃国。
崇宁帝开口问道:
“如何?”
戴权也将手中的贡品徽墨放好,轻声道:
“与下面人报上来的一致,除了缮国公府,其余五家果然都去了,老奴到的时候,他们正一块躲在堂后,也不知商量什么。”
“那姓林的小子也掺和在里面?”
“那倒没有,贾家一大帮子人商量事,倒把他撇在外头待客,林大人只说是替他师父尽一尽礼数。”
“哼,朕的意思,贾家领会了没有?”
“老奴已经将陛下的意思转达,只是荣国府里那位一等将军说,如今荣宁二府里没人在军中任职,早已说不上话了,叫老奴将这难处转呈陛下。”
崇宁帝冷哼一声,面色有些愠怒,正要说话,门外进来一个小黄门:
“陛下,理国公府柳大人,求见陛下。”
崇宁帝嗤笑一声,道:
“叫他进来。”
那黄门正要转身出去,却又被崇宁帝叫住:
“慢着,把这字带出去烧了。”
手在桌案上轻轻一挥,那张刚写完字的白纸飘然落地,在空中翻滚两圈,将那四个字压在下面。
落在那小黄门眼中的,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