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一听,便有些气性,径自道:
“放屁!我是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管他什么事,我说行,就行!叫他拿...”
净虚见王熙凤正要应承下来,早已面露喜色,却不防听到耳边“当啷”一声脆响,正是林思衡微微用力,将杯盖砸在茶碟上。
他这一动,把凤姐儿到嘴边的话也给堵了下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冲凤姐儿轻声问道:
“二嫂子可是手头上不太宽裕,凭咱们的关系,若是二嫂子一时有个周准不便的,只管开口,三五千两的,我手上倒还存着。”
凤姐儿见林思衡虽是面上带笑,只是这话越听越不对头,她与林思衡往来的多了,倒也看出这事儿只怕是有些犯了林思衡的忌讳。
凤姐儿哪里肯为了这老尼姑把林思衡给得罪了,因而便转了话头,再不肯应承这活儿。
净虚眼见到手的鸭子被林思衡一句话就给弄飞了,心里又惊又怒,倒也不敢发火,只是有些阴阳怪气道:
“还没请教这位哥儿怎么称呼?不想奶奶竟这样听您的话,若不是琏二爷我也见过,只怕都要错认了。”
两人还没开口,平儿便先怒道:
“好个不知道事理的老秃剌,托我们奶奶做这样的好事,奶奶不应便罢,你只合该老老实实地退出去,怎敢在奶奶跟前放肆!”
林思衡赞赏得瞧了平儿一眼,见这老尼姑不死心,言语间还敢对王熙凤使激将计,微微冷笑道:
“你也不必管我是谁,你既认得琏二哥,待我明日问问他,这水月庵开的是佛堂,还是官衙!”
净虚眼见激将法失了效,她方才那句话,王熙凤根本一点生气的意思没有,又见林思衡言语间也并不怵贾琏,反而还有些“以上临下”的意味,心里便直突突。
眼见林思衡面上起了怒意,果然不敢再留,赶忙点头哈腰得退出去,心里呕得要吐血。
凤姐儿等她出去,斜睨了林思衡一眼,笑道:
“又不是多大的事,你既看不惯,我不做就是了,也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
我还倒你是个宽厚得没边的性子,从不见你发火骂人的,快喝口茶消消气。”
平儿便要上前斟茶,王熙凤自己却已经拎起茶壶,十分自然得就给林思衡添了茶。
林思衡也收敛了怒意,一样斜睨了凤姐儿一眼,嘲讽道:
“你当我是气这老虔婆?她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当我多看一眼?
我是气你蠢!这老尼姑都敢往你身上使心眼了,偏你还真就傻不愣登得往坑里跳。
若你果真应了这事,坏了人家的姻缘,到时侯好处她得了去,若引出什么冤孽来,却都牵连在你身上!”
平儿站在凤姐身后,感激得瞧他一眼,凤姐儿挨了他一通训,微微一愣,也不生气,眼神反倒愈发柔和了些,言语有些讨好道:
“我这不是没应承,你又何必这样急赤白脸的。”
林思衡嗤笑道:
“还说呢,我方才要不说话,你只怕就已经提了条件了,你准备要多少,三千两,还是五千两?那酒楼每年给你的分红该够着你花用了,何苦还贪这造孽钱!”
王熙凤被他说破心思,脸皮微微一红,连连否认,打死不肯认账。
又言语几句,见天色不早,想着明日一早还要下山,林思衡又再请托凤姐儿多多关照黛玉,便急匆匆告辞而去,准备回去睡觉,凤姐儿领着平儿一路送他出了院门,方才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