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我们转身时,来路的石门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浇铸的蟠龙柱,龙目镶嵌的东珠正一颗接一颗地...渗出血泪,血泪滴落的声音好似沉重的叹息。
蟠龙柱上的血珠砸在青砖上,绽开一朵妖异的曼陀罗,花瓣绽放的声音好似细微的撕裂声。
我袖中银针尚未出手,整座地宫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那些渗血的东珠竟在龙口中急速膨胀,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复眼。
"退后!"甄逸将我拽到身后的刹那,十八根蟠龙柱轰然炸裂。
裹挟着碎玉的黑色飓风席卷而来,风中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尖啸声让人头皮发麻。
我甩出药王绫缠住穹顶浮雕,却在腾空的瞬间被腥臭的黏液糊住口鼻——那些飞溅的碎玉里竟裹着腐肉!
那股腐肉的臭味让人作呕。
"是怨气凝成的魇兽。"甄逸挥剑斩断缠上我脚踝的黑雾,龙渊剑撞上雾气竟迸出火星,火星迸溅的声音好似鞭炮声。
"用离火阵!"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符咒,拍向地面的瞬间,青砖缝隙窜起三尺高的幽蓝火焰。
黑雾在火中扭曲成无数张人脸,赫然是这些年皇陵陪葬的宫娥面容。
她们张着空洞的嘴扑来时,我闻到了三年前药王谷焚毁时同样的焦臭味,那味道刺鼻而浓烈。
甄逸突然闷哼一声。
我转头看见他左臂龙鳞斑纹正在渗血,那些血迹落地便化作小蛇,嘶嘶吐着信子游向火焰中心,小蛇爬行的声音好似轻微的摩擦声。
最骇人的是,每一条蛇头上都生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眉眼。
"别分心!"他挥剑斩断蛇群的刹那,黑雾中突然探出三只巨爪。
那爪子由无数骷髅手臂拼接而成,每个指节都嵌着流血的东珠。
我甩出银针击碎三颗珠子,迸裂的珠粉却在空中凝成血色蛛网。
"闭气!"我将解毒丸拍进甄逸唇间,自己却被蛛丝缠住脖颈。
冰凉的丝线勒进皮肉时,我颈间钥匙突然发出嗡鸣,那些蛛网竟如活物般颤抖着松开了。
甄逸趁机挥出剑气,龙吟声震得地宫簌簌落灰。
当剑光劈开最后一道雾墙时,我们同时僵在原地——三百步外的祭坛上,赫然立着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两尊石像。
石像心口插着青铜匕首,刀柄纹路与我们怀中的半枚钥匙完全契合。
"幻觉?"我掐诀开启灵视,却见石像脚下蜿蜒的血痕突然立起来,变成篆文浮在空中:阴阳合,生死错。
甄逸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
他衣襟下透出的鲛绡软甲正在融化,露出心口处妖异的红莲印记。
我想起古籍记载的共生咒,指尖发凉地去探他腕脉,却发现他的命盘星轨竟与我的完全重合。
石像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瑶儿小心!"甄逸旋身将我护在怀里,后背硬生生扛下石像拍来的巨掌。
我听见他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龙渊剑感应到主人危机,自动飞出剑鞘刺向石像眉心。
趁着剑光干扰,我抖出药囊中所有蚀骨粉撒向石像眼睛。
"去祭坛!"甄逸嘴角溢出血线,却将灵力灌注在我腰间,"我断后!"
我借着推力滑过满地毒涎,药王绫卷住祭坛边缘的青铜灯柱。
石像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地宫开始倾斜,无数陶俑从裂开的墙缝中爬出,手持锈迹斑斑的兵器围拢过来。
当我的手指触到石像心口的匕首时,异变陡生。
两尊石像突然炸成齑粉,粉尘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太极图。
阴鱼眼窝里浮出半枚青铜钥匙,与我的信物隔着虚空发出共鸣。
"接住!"甄逸斩碎最后一只陶俑掷来龙渊剑。
我踏着剑身跃起,颈间钥匙脱离银链飞向阵眼。
阴阳双鱼开始逆转的刹那,我忽然看清粉尘中藏着极细的金线——这根本不是太极图,而是操纵皇陵的命盘悬丝!
"别碰钥匙!"我的警告还是迟了半步。
甄逸接住钥匙的瞬间,穹顶突然降下玄铁牢笼。
更可怕的是,我们脚下的祭坛开始下沉,浑浊的水银从四面八方涌来。
腥风卷着纸钱扑在脸上,纸钱飘动的声音好似幽灵的低语,我认出这是陪葬坑里才有的往生钱。
"抱紧我!"甄逸挥剑劈砍牢笼,剑气却被玄铁反弹回来。
水银漫到腰际时,我忽然发现牢笼倒影中多出一个撑伞的红衣女子。
她腕间金铃与史书记载的前朝国师一模一样,可那本该是三百年前就化作白骨的人!
女子抬手轻叩伞骨,我们怀中的钥匙突然开始融化。
滚烫的铜汁滴在水银上,竟凝成通往穹顶的阶梯。
甄逸揽着我踏阶而上,身后传来锁链绞动的声响。
在逃离的过程中,皇陵内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周围有一些奇怪的光影闪烁,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着我们。
在跃出牢笼的瞬间,我回头看见女子撑着伞立在水银池中,抬起的手腕上系着与我同款的银铃。
狂风裹着砂砾抽在脸上,我们竟回到了神道入口。
残阳如血染红汉白玉碑,碑文不知被谁改成了"归来吧"。
我正要细看,甄逸突然将我扑倒在地。
他后背被什么利器划开三道血口,而袭击者竟是......
龙渊剑插在碑前剧烈震颤,剑身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
我的发丝正与甄逸的血迹交融,在残阳下诡异地扭结成同心结的形状。
远处传来暮鸦嘶哑的啼叫,每一声都精准地踩在我灵力运转的间隙。
当最后一丝天光没入地平线时,我摸到甄逸后颈浮现的锁魂印——与石像心口被刺的位置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