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瞒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
百里相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他便不为人知地抖了一抖,很是落了他这个陪都漕运总督的名号。
刘瞒胆小怕事,妖祸的症结所在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猜。可陪都多年来安稳运行的这套程序,断不能折在他的手里。
“此事,永寿侯爷是什么看法啊?”
听到刘瞒那尖细得过了头的嗓音,祁风皱了皱眉,不悦和反感同时翻上了心头。
百里相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刘瞒,直盯得刘瞒心里发毛,可还是强撑着和她对视。
“总督大人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我便能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就不知道总督大人可敢不敢听了?”
刘瞒看着百里相那目空一切的神态,便知百里相的威名定是如真金一般真了。
此等人物,除妖司和伏魔司不想方设法去招安,反倒将这个麻烦推到了他的眼前。
真是可恨可恨!
下个月除妖司和伏魔司来领月粮之时,定要好好苛责他们一番!
刘瞒扯着嗓子,声音反倒多了几分嘶哑:“百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来人啊,奉茶!”
轻佻漂亮的年轻丫鬟们鱼贯出入,奉过茶,屋内是诡异的宁静。
喝过一轮茶,添过一轮水,刘瞒终于开了口:“户部尚书许术是管账的,税收那些事务都是他们户部的事情。你们若是想要销账,也该去找许术的麻烦,而不是来我这督府…”
百里相将手中茶盏重重朝案几上一摔,动静不轻,也吓了刘瞒一跳。
“刘大人真是说笑了,”百里相怒中带笑的样子,分明是截然相反的意思,“我们今日来不是找麻烦的,欠的账目也是欠给了除妖司,销账也不该来找许大人和刘大人的麻烦。”
刘瞒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合该是除妖司谢清明的麻烦。
“我们此行,确乎是想要刘大人开仓放粮,庇佑苍生的。你和许大人之间的过节,我不管,你也休想借刀杀人,我不应。”百里相又端起了茶盅,动作斯文有礼,仿佛刚才怒摔茶盏的,根本就不是她。
刘瞒心惊胆战地看着判若两人的百里相,红纱映衬下,更显得她面目光洁动人,葱段似的十指莹莹如玉,捏住茶盏,就像是捏住了人的头骨。
刘瞒感觉自己又抖了一抖,“不是我不肯开仓,实在是我无法也不能开仓。老实和百里姑娘讲,陪都内粮食充足,足够下设郡县吃食。”
刘瞒忽然举起双手,向着北边的方向拱了拱,“只是这朝廷没有命令,我们也不敢轻易放粮。”
祁风依旧淡然,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茶盅内的茶叶渐渐舒展开来,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刘瞒忽然觉得自己的消息来源似乎有点不靠谱,不是说白日间这个少年郎很能讲的嘛?
怎么现下换成了这个百里相高谈阔论似的威胁自己,他反倒不讲了?!
百里相看着刘瞒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了然一笑,“听刘大人的意思,开仓放粮不行,拿钱来买粮食倒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