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瞒觉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一般,这暗巷里进行的交易,从未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讲,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给说了出来?
“刘大人不用否认。”百里相摆了摆手,“当官发财,天经地义。刘大人想要多赚些,我们这些当小民的也可以理解。”
百里相没将那句“置苍生于不顾”说出口,可眼神中到底还是鄙夷占了上风,“只是不知道刘大人愿不愿意和我们百里村做这个交易呢?”
刘瞒倒是放下了心防,语气带了三分的鸣鸣得意:“刘某掌管陪都粮食的供给和运输,自然是对粮食库存胸有成竹的。陪都,粮食充足,甚至还有三成富余。这多出来的三成粮食,不在账面上,朝廷没有明文命令,我也不便上报,只当救急所用。虽说是任凭我处置,可这到底人言可畏,我也不敢轻易放粮。刁民众多,若是今次放了,下次不放,刁民急了,言官参本,圣上怪罪,我刘某可担待不起此等沽名钓誉之事。”
祁风在心中冷笑一声,京中的官们大多拉帮结派,刘瞒若是想,他大可以动用暗处里的九品芝麻官,替他出面办妥此事。
“平日里这生意,也就在昭阳城内,和那些富裕人家往来往来。若是百里姑娘能找到门路,我今日答应你,可以用钱换粮。”
冷冽的笑意忽然浮到祁风的面上,“口说无凭啊,刘大人。”
刘瞒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可以立字为据,区区字据,我刘瞒还是不怕的。”
拉这两个不知来路的年青人一起蹚这趟浑水,他们背后的靠山说不定比他背后那个不靠谱的还有用得多。
立下字据,于他刘瞒而言,利大过害。
二人踏出督府书房之际,天边的弯月已经挂在了院中那棵大槐树的树梢了。
百里相的怀里,贴身放着刘瞒签字画押的字据,祁风的脸上,全是讥诮。
陪都昭阳的水之深,果然名不虚传…
他隐姓埋名,千方百计地想要参与到陪都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之中,倒是不虚此行…
祁风深深地看了眼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百里相,所幸,他找到了她。
“这天上的月亮,看着可真像桂花酥啊。”百里相的声音有些缥缈。
“你饿了?”祁风想道歉,“都是我办事不力,折腾到这么晚。”
百里相摇了摇头,眼中第一次现出了点怅惘的神色,“不是,我不饿。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祁风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试探着问道:“想家?百里村?”
百里相没再理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望着月亮发呆。
祁风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幅画。
百里相忽然偏头,认真地看着祁风,“字据有了,钱还没有。你今日这海口可已经夸下了,若是赚不到这笔钱,我百里相日后也不用再踏入陪都半步了。”
祁风同样认真地看着百里相,“我今日确实是借着你的名号,压了金光阁一头。可我答应你,我们的如意阁不但会开张大吉,还会打倒金光阁,一家独大。”
皎皎月光下,祁风的脸似乎褪去了几分少年人的稚嫩,多了几分坚毅,更像是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正在和他心爱的姑娘山盟海誓。
百里相忽然轻轻笑了笑,“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