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城是个依山傍水的地势,城外有数座高山,山势陡峭,密林瘴气层层叠叠,将群山包裹得仿佛一个迷阵。
宋慕青虽不是出自云梦或是金天这样的名门,可他身上有些躲避迷障的道行,皆拜少年时家教过严所赐。
他隐约记得宋家请来的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好像是叫什么云中君。
名字风雅得紧,派头也懒散得紧。
这位老先生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若不是他的身上真有些本事,宋家姐弟都不肯尊他一句仙师。
宋慕青旁的不会,只学会了些旁门左道,脚踩八卦、隐藏生息,他最为精通不过。
用一百两雪花白银买下那个来历古怪的少年手中的护身符后,宋慕青便如往常一样,单独进山猎妖。
往日猎妖,宋慕青都隐藏生息,悄悄地摸到妖怪洞穴,然后很有耐心地跟在妖怪身后,跟着它四处盘旋,四处挑衅。
宋慕青的耐心好得过分。
他认定要跟的妖怪便是寸步不离地跟,连跟几个日夜,最长的一次,跟了整整二十日。出山之日,他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脱了一层皮,去了一层血肉。
那一次,他终于将那头大得出奇的朱厌熬到了酣睡之时,随后,他手起刀落,一道寒光而过,切口平整地将那头朱厌的头颅利落砍下。
那次出山,昭阳城内无人知晓,一如他回城破晓之时,同样的鸦雀无声。
可连夜奔袭到了昭阳城附近深山中的百里相知道,那次下山的朱厌王,没了妖丹。
宋慕青将那枚通红却小巧的妖丹,封在随身带着的桃木葫芦之中,每次进山猎妖,都会带着。
有了朱厌的妖丹,寻常小妖不敢近身。
遇到实在厉害得过分的大妖,他便仗着身上一点隐藏生息的本事,巧妙躲过了好几次死战。
可是这一次进山,他没有带朱厌的妖丹,也没有带金光阁的护身符,只带了百里相的护身符。
他本只敢在外围游荡,可身边明明有数道妖息环绕,却不见半只小妖的踪迹。
“奇怪…”宋慕青知道自己那三脚猫本事不会出错,可每当他顺着妖息寻迹而去,耳朵很尖的他总会听到无数凌乱逃窜的脚步,和压抑不发的低吼。
宋慕青疑心更胜,他回头估算了下走出这片瘴气森林的距离,终于心一横,将那护身符从怀里拎了出来。
护身符被通红的锦囊包裹着,宋慕青用力将锦囊扯开,将符纸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拈了出来。
瘴气密布之中,锦囊原本朦朦的红光华彩忽然全数散去,像是油尽灯枯之际的一点火苗,被晚风吹散。
宋慕青皱了皱眉,将符纸和锦囊都用左手捏住,右手又去摸火折子。
锦囊突然又散发出那朦朦的红光,宋慕青的眉头忽然舒展了。
他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先是将锦囊给烧了个一干二净,等了片刻,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
宋慕青仔细看了看手中仅存的符纸,高深莫测且看不懂的模样,可那字迹中隐隐有金光白光交替流转。
宋慕青狠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中的火苗凑近了那黄色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