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英再次深深拜服,这次却是真的:“殿下高义,殿下实在是高义。陈相不知好歹,忘恩负义,殿下却大人不记小人过,属下实在是…高山仰止。”
受惊过度的陈兴却像是真痴呆了,而真的有些痴呆了的陈兴并不知道,那个传闻中残虐的二皇子殿下并不打算治他的罪。
相府新买进来的下人叹着气为相爷擦去了嘴角的白沫,看着相爷无神的双眼,心里不知该作何滋味。
二皇子回京,本不该是件大事,可在二皇子回京的第二日,便有人在朝堂上质问圣上,陪都陈相参二殿下的本为何被按下不表,圣上偏心至此,德行何在。
而这位义愤填膺的言官生生将二皇子回京这件小事,搅成了震惊朝野的大事。
江易寒嘴角噙着丝冷笑,只是拿眼打量着那在朝堂上捶胸顿足的年轻后生,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自若模样。
林明仕心底隐隐有丝不安,这丝不安却很快被那咆哮朝堂的年轻言官给浇灭了。
“陛下明鉴呐…陈相不畏二皇子之威,拼着官位不要,都要参二皇子的本,陛下却任由二皇子如此蚕食朝廷钱银,长此以往,国库必然空虚,大燕必然势弱,微臣万望陛下明察!”
那名年轻的言官将头磕得砰砰作响,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无畏的面孔下,却是一颗颤得厉害的内心。
江易寒忽然回头了。
他站在林明仕前面的位置,隔了几个人的距离,他还是望向了林明仕,缓缓一笑。
林明仕双眼微眯,而那丝刚刚被他压下去的不安猛地升腾,像是破浪而出的一尾鱼,飞跃海面。
圣上终于开了金口:“二皇子,说说吧。”
江易寒不慌不忙地走到御前,站到那名言官身侧,深深一躬,“不知陪都陈相参儿臣的本,参的何事?”
皇帝江擢的须发皆是乌黑,健壮得几乎不似年近花甲之人。他看了一眼林明仕,方道:“听闻和陪都有关。”
几乎将头都要磕出一个窟窿来的年轻言官,抬起了一张堪称狰狞的脸,厉声道:“二皇子江易寒同昭阳城内金光阁官商勾结,大肆敛财,金光阁的掌柜张逢应打着二皇子的旗号,在陪都城内向官员输送利益,借机获取订单,再从中抽成孝敬二皇子!”
江易寒听了,却是温和一笑,“这位大人说的,怎的竟连我都不知呢?什么输送利益,什么金光阁,什么掌柜张什么的,我可真是一概不知呢。”
年轻言官听到二皇子尚能态度轻松地为自己开脱,便知今日过后,自己便是死路一条,心底绝望丛生。
那年轻言官忽然想看一眼林相,用眼睛问问他,是否已为自己将后事安排妥当,应允的银两是否已经送到自己家中。
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儿女、柔弱的妻…
都不过是砧板上的肉罢了!
林明仕忽然有些不自在。
这枚暗箭,是否放得有些过于草率了?
只是情势不容他多想,年轻言官很快便愤恨交加地继续高声道:“陈相在陪都昭阳多年,其中详情他一定知晓甚全,还望陛下召陈相进京,将此案移交永安京廷尉司审理!”
江擢忽然瑟缩了,他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二皇子江易寒,一言不发。
江易寒又笑了笑,神态轻松:
“可是这位大人,陈相已经彻底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