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贺瑾,皇后宋知意也笑了,她笑得堪称慈祥,柔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盛华铃不理那些仿佛带刺的目光,头高高昂起,落落大方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是盛家的姑娘,姓盛名华铃。”
“是个好姑娘,也有个好名字。你可曾读过什么书?”其实这次赴宴会来哪几个适龄女子,又有哪几个是可以指给二皇子江易寒的,宋知意的心中,仿佛明镜似的。
难为她装出不知情的样子,一个接着一个的问。
这个问题盛华铃早有准备,她胸有成竹答道:“女则、女诫、列女传。”
“好,很好,是个好孩子。”宋知意笑得慈眉善目,却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恶心。
什么女德书,她从小就不看那些,都是永安京的破规矩束缚人。
宋知意又看向枉死的工部尚书张录之女——张清宛,自己为自己鼓劲,好,这是下一位要问话的姑娘了。
张清宛的背脊挺得笔直,不看往皇后的方向,却是目视前方,脸色阴晴不定。
宋知意心中一惊,也跟着张清宛的目光看过去,她一直盯着的,原来是顾流川家的丫头。
顾若云觉得自己还只是在心里没规矩,张清宛却是直接弃规矩如敝履了,席面上该遵的礼数,她是一概不理。
自开席以来,张清宛面前摆着的银箸,从未被她拿起过,她盯着顾若云的双眼,也从未移动过。
顾若云被盯得心里发毛,余光瞥向对面的张夫人和张小姐。
张夫人满面木然,双眼茫茫没有焦点,哀戚地朝着皇后的方向望去。
张小姐却是一直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情绪变化之丰富,几乎聚集了恨怒哀嗔。
宋知意的目光已经朝着张清宛望过去了,张清宛却仍是浑然未觉,反倒还在无人说笑的安静席面上,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又冷笑了一声。
这两声,让宋知意都跟着心里有些发毛,她硬着头皮,决定还是要拿出皇后的威风来。
“张家的姑娘来了吗?”
张清宛不理她,仍是死盯着顾若云。
张夫人心中惊惧,瑟瑟地朝宋知意讨好地笑笑,随后又怯怯地扯了扯张清宛的袖子。
张清宛仿佛一尊木雕,一动不动的,没有半分要理人的意思。
张夫人无法,看着宋知意,又是尴尬一笑,讷讷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女清宛来了。”
宋知意不以为意,却是自以为明白张清宛的怪异举动。
工部尚书张录猝然离世,只送回了半具不完整的尸身。
上朝时还好好的,大半日过去,却是彻底的天人永隔。圣上还不许声张此事,让张府秘密发丧,整件事都透着诡异和古怪。
张清宛不过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孩子,正是大好年华,却突然遭此横祸,要担起张府的重任,不叫家产被旁人觊觎了去。
她瞧着有几分癫狂,也实属正常。
宋知意很是理解她。
就在此时,一个尚食局的宫女走到皇后近前,不知是解围还是怎的,俯下身子,附耳道:“皇后娘娘,用元宵的良辰到了。”
宋知意如释重负似的粲然一笑,大声道:“良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