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崖的桃木剑劈在青石棺椁上时,整座后山突然震颤起来。剑锋与石块相击竟迸出火星,棺盖表面的八卦阵图像是被烙铁烫过般泛起红光。
"天地玄宗,万炁..."咒文尚未念完,阿七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助手此刻双目赤红,十指深深抠进棺盖缝隙,指甲盖翻卷出血也浑然不觉。
陈青崖反手拍出张镇魂符,黄纸却在触及阿七额头的瞬间自燃。借着幽蓝的火光,他看见助手瞳孔里浮现出旋转的八卦阵图——那是龙虎山嫡传弟子才有的天眼印记。
"你不是阿七。"陈青崖剑尖挑起对方下巴,"二十年前被活埋的镇龙童子,居然还能借尸还魂?"
阿七咧嘴笑了,嘴角一直裂到耳根。他的声线变成孩童般尖细:"陈师傅好眼力。"说话间棺椁缝隙渗出黑雾,顺着他的七窍往里钻,"周家用我们兄弟镇住龙脉,自己却遭了报应......"
山体震颤愈发剧烈,陈青崖用铜钱剑钉住阿七的衣摆。棺椁突然向两侧裂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洞穴。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隐约可见两条青铜锁链垂直向下,链身上密密麻麻挂满人形陶俑。
"地气要喷发了!"陈青崖摸出六枚五铢钱按在棺椁六合方位。阿七却突然挣脱束缚,纵身跳入洞穴。那些陶俑像是嗅到血腥的鲨鱼,齐刷刷转头睁开空洞的眼窝。
陈青崖紧随其后跃入深渊。下坠途中,他看见洞壁上嵌着无数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恐怖场景:披头散发的女人被钉在八卦阵中央、孩童在沸腾的铜汁中挣扎、老者抱着牌位在火海中哀嚎......
落地瞬间,罗盘直接爆裂。陈青崖就势翻滚卸力,靴底踩到的却不是岩石——满地白骨铺成甬道,尽头处两具水晶棺悬在岩浆池上。左侧棺中躺着穿中山装的老者,右侧则是戏楼里的红衣女鬼。
阿七正跪在双棺之间,双手疯狂刨挖地面。他的指甲早已脱落,指骨刮擦着某种金属表面发出刺耳声响。"找到了!"他突然举起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的龙纹与女鬼手腕胎记一模一样。
整个洞穴开始崩塌。陈青崖甩出墨斗线缠住阿七的腰,线绳却瞬间崩断。岩浆池里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立着衔珠的睚眦兽。当阿七将残片按进地面凹槽时,所有睚眦兽同时转头,口中的珠子射出血色光芒。
"快走!"阿七突然恢复神智嘶吼,"双棺镇龙局要反噬......"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肉瘤。陈青崖飞扑过去时,正好接住从阿七天灵盖冲出的金色光团——那是被禁锢二十年的童子魂魄。
岩浆池轰然炸开,地气化作青色龙影直冲穹顶。陈青崖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雷纹,正要拍向水晶棺,却见右侧棺中的红衣女鬼突然睁眼。她的嫁衣无风自动,手腕上的龙形胎记发出耀眼光芒。
地气凝成的龙影在触及胎记的刹那温顺下来。女鬼的虚影从棺中飘出,轻轻抚过龙首。陈青崖这才看清龙影脖颈处套着青铜锁链,锁扣上刻着"周氏永镇"四个篆字。
"原来你才是真龙脉的化身。"陈青崖收起雷法,将阿七的魂魄封进犀角簪,"周家把你钉在双棺局,用假龙脉吸收地气滋养家族运势......"
整座山体突然倾斜。女鬼的虚影指向左侧棺椁,陈青崖会意地劈开水晶棺。棺中老者的尸体迅速腐化,露出压在身下的青铜罗盘。当他把罗盘转向震位时,九根青铜柱应声断裂,龙影长啸着冲入女鬼体内。
地面裂开深渊的刹那,陈青崖抓住女鬼的水袖腾空而起。无数陶俑从裂缝中爬出,却在触及月光的瞬间化作飞灰。当他们在后山松柏林落地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女鬼的嫁衣褪成素白襦裙,腕间龙纹没入肌肤。她望着掌心浮现的青色鳞片轻声说:"地气只能镇压二十年,周家人......要回来了。"
陈青崖正欲追问,林间突然传来沙沙声。十八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走出晨雾,领头的老者拄着鎏金龙头杖,杖头双眼镶嵌的正是棺中青铜盘碎片。
"多谢陈师傅解开封印。"老者笑容慈祥,露出的牙齿却细密如鲨鱼,"周氏困龙局既破,也该让真龙归位了。"他身后的随从们同时掀开长衫,腰间赫然挂着七盏青铜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