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罗盘,那承载着岁月与家族传承的古老器物,在触碰到门环的刹那,仿佛遭受了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冲击,“砰”的一声,爆成了无数碎片。
铜制的天池底座,曾经稳稳承载着罗盘的核心部件,此刻像个失去控制的陀螺,在青石板上疯狂地滚动着,发出尖锐而刺耳的摩擦声。而那根原本精准指向的磁针,竟在瞬间直接汽化,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刻度盘,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炼狱之火灼烧过。这可是祖父传下来的明代老物件,历经数百年的风雨,见证过无数的奇闻异事,此刻却在七月正午那炽热得仿佛能融化一切的阳光下,蒸腾着诡异的青烟,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不甘与恐惧。
“林师傅,这......”身后传来委托人陈老板颤抖的声音,那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惊恐与不安。他原本西装革履,一副精英人士的派头,此刻却早已被冷汗浸透,每一寸布料都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躯。手里的公文包,在他剧烈的颤抖下,抖得像深秋里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仿佛随时都会脱离他的掌控。
我缓缓蹲下身,伸出指腹,轻轻抹过门框那暗红的漆面。乍一看,这不过是普通的朱漆,可当我凑近,一股浓烈的铁锈腥气扑鼻而来,那味道就像是刚从血泊中捞出的金属。我微微皱眉,指节叩击门板,沉闷的响声里,竟混着细微的呜咽,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有人被死死堵着嘴,在门后绝望地哭泣,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挣扎。
“血浸漆,魂叩门。”我轻声念着《撼龙经》里的句子,声音低沉而凝重。从业七年,我踏足过无数的神秘之地,见过形形色色的诡异现象,可头一回碰到能让罗盘自毁的凶宅。我缓缓转身,目光紧紧盯着陈老板:“这宅子您从哪找来的?”
“上个月法院拍卖......”他慌乱地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想改造成民宿。但装修队说......说......”
“说工人在二楼吊死了三个?”我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陈老板手里的公文包“啪嗒”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我是从他心底把这些秘密挖出来的。我弯腰捡起公文包时,眼角余光瞥见门缝里缓缓渗出暗红的液体,那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青砖上蜿蜒爬行,逐渐汇聚成卦象。离为火,兑为泽,火泽睽——这在卦象中主凶宅现世,阴阳倒错,预示着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即将降临。
“今日丙申,值神白虎。”我深吸一口气,摸出备用的青铜风水尺,这把尺子陪着我经历过无数次的冒险,此刻它在我手中微微颤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宅子里弥漫的恐怖气息。“陈总先回吧,未时三刻前不要靠近这巷子。”我神色凝重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推开门的刹那,一股阴寒刺骨的风裹挟着漫天飞舞的纸钱扑面而来。明明是盛夏的午后,阳光炽热,可前厅却冷得像冰窖,每一丝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八仙桌上的供品,新鲜得如同刚摆上去一般,鲜嫩的水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可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三根线香笔直向上,青烟袅袅,竟凝成三股悬在半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
“香立如剑,怨冲霄汉。”我低声呢喃,咬破指尖,殷红的鲜血在尺身缓缓流淌,我迅速画下血符。风水尺的二十四山刻度突然疯狂旋转起来,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最终停在“癸”位剧烈震颤——这是测到阴气超标才会出现的现象,意味着这宅子里的阴气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穿过月洞门时,怀里的五帝钱突然发烫,烫得我胸口一阵灼痛。回廊两侧的雕花木窗无风自动,“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宅子里格外刺耳。窗纸后,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人脸,有老有少,每一张脸上的表情皆是极度惊恐,大张的嘴里黑洞洞的,没有舌头,仿佛被剥夺了发声的权利,只能用那空洞的眼神诉说着无尽的恐惧。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我大喝一声,撒出一把香灰,那些面孔立刻发出尖锐的尖叫,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迅速缩回黑暗。但左侧第三扇窗突然“哗啦”一声炸裂,半截青紫的手臂猛地探出,指甲缝里还嵌着木屑,像是刚从棺材里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