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地跪在山门前,喉咙里一阵翻涌,咳出了带着腥味的翡翠碎渣。那碎渣落地,仿佛是某种宿命的碎片。此时,石狮的泪珠正缓缓渗入地缝,好似大地在无声地吞噬着这一切的诡异与神秘。晨光如利剑般,穿透了地宫的残骸,照亮了满地青铜碎片中那些正四处游动的金线虫,它们在光线中扭动着身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幽光。
我锁骨下的七星烙印,毫无预兆地突然发烫,仿佛被点燃的引线。而那被困在翡翠原石中的胎儿,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竟在石中翻了个身。紧接着,一条脐带如灵动的蛇,穿透石皮,缠上了我的腕脉,那触感冰冷而又黏腻,仿佛要将我的生命与它紧紧相连。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老和尚那低沉的声音,混着木鱼声悠悠飘来,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他手中原本的念珠串,不知何时竟换成了人牙,每颗牙齿上都刻着朱砂符咒,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就在这时,山门匾额上的“静”字,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半本泡发的《陆氏堪舆手札》从中掉落。我拾起一看,扉页上爷爷的笔迹正渗出血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痛苦往事。
突然,胎儿猛地睁开双眼,那眼神中透着无尽的诡异与阴森。随着这一睁眼,翡翠原石应声炸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溅。那团血肉悬浮在半空之中,脐带如蛛网般迅速展开,连接起散落一地的青铜钟碎片。与此同时,我右手的异化骨骼开始逆向蔓延,原本覆盖的青铜纹路如潮水般退至指尖。就在这时,掌心那铜钱瞳孔突然脱落,“咕噜噜”地滚进地缝,瞬间变成了一只金蟾,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我应接不暇。
“时辰到了。”胎儿口吐清晰的人言,声音如同金铁相互撞击,刺耳而又冰冷。话音刚落,静安寺的银杏树仿佛遭受了某种不可抗力,集体凋零。枯黄的树叶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竟神奇地拼出了先天八卦的图案。大雄宝殿的佛像,也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突然转头,那鎏金的佛掌高高扬起,“轰”的一声拍碎了山门的石阶,露出底下成排的青铜瓮。每个瓮口都封着一张人皮,人皮上绘有五鬼运财符,那符咒在微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某种邪恶的力量。
我心中一紧,急忙抓起《陆氏堪舆手札》挡在胸前。就在这时,书页间突然射出七星钉,如闪电般朝着胎儿眉心刺去。七星钉刺入的瞬间,整座寺庙的地基开始剧烈坍缩,地面如波浪般起伏。老和尚的僧袍被气流鼓成风帆,他枯瘦的手指迅速结印。刹那间,地宫废墟里缓缓升起一座青铜命秤。只见秤盘两端,竟各坠着一个上海,现代版的上海正被民国版的上海一点点吞噬,那场景仿佛时间在倒流,又似历史的车轮在倒转。
胎儿见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那声音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它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腔,露出里面正在疯狂转动的青铜齿轮。J.W.集团的商标赫然刻在心脏位置,齿轮咬合处,正卡着半块翡翠长命锁,仿佛揭示着这一切背后的罪恶根源。我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扑向命秤。就在这时,我的青铜右手突然脱离身体,如离弦之箭般飞向秤杆。断腕处喷出的血珠,在空中神奇地凝成了“破军”二字,那血字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仿佛在向命运宣战。
“陆天明!”二十七个时空的自己,在命秤上同时发出嘶吼,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能冲破云霄。我毫不犹豫地抓住坠落的青铜右手,插入秤星。刹那间,十万八千道金光炸裂开来,光芒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在这光芒之中,我仿佛看到了爷爷在黄浦江底挥剑自刎的场景。他的鲜血染红了七星钉,那七星钉仿佛带着爷爷的执念,将我的命格钉回了1923年的初生时刻,仿佛要将这一切的因果重新改写。
紧接着,翡翠原石化作齑粉,随风飘散。胎儿的青铜骨架也寸寸断裂,如同破碎的噩梦。当最后一块青铜碎片坠地时,静安寺的晨钟暮鼓同时响起,那悠扬的钟声如同一股清泉,涤净了地缝里的金线虫。山门石狮的眼珠恢复了清明,仿佛洗去了所有的阴霾。而我断腕处的新生皮肉上,那淡青色的脐带印正缓缓消退,仿佛一切的诅咒都在这一刻渐渐消散。
就在这时,香客的脚步声从街角传来,那声音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仿佛将我从一场噩梦中唤醒。扫地的知客僧,正疑惑地看着满地的银杏残叶,仿佛在思索着这一切的缘由。我掏出手机,发现显示的时间竟回到了接委托那日的清晨,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点。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内袋,原本的当票已变成了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爷爷抱着襁褓中的我,站在静安寺前,笑容和蔼。身后山门匾额清晰可见,那“静安禅寺”的“静”字,分明多了一点朱砂红,仿佛是命运留下的最后一抹印记,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已成为过去,而未来,又将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