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室内,静谧得仿若时间停滞。凌晨两点,紫外线灯管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准时陷入黑暗。我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北宋绢画《寒林对弈图》上,那枚卡在树瘤处的矿物颜料碎屑,在历经漫长的观察后,终于松动了些许。在显微镜的幽光下,它折射出孔雀翎羽般的幽蓝光泽,那色泽瑰丽而诡异——这本该属于清代珐琅彩的独特色调,此刻却突兀地出现在这距今八百年前的古老画作之上,仿佛是历史长河中被打乱的拼图碎片。
“林老师,您该休息了。”实习生小林抱着保温杯,轻手轻脚地凑了过来。保温杯里蒸腾的热气,在防弹玻璃罩面上迅速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雾,像是给古画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幅画从陕西汉墓出土后,所里已经仔仔细细扫描过十七遍了。”小林的声音带着关切,在寂静的室内回荡,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无奈。
我没有回应,心思全被画中的异样吸引。伸手缓缓转动工作台射灯,那束强光如同一把锐利的长剑,瞬间刺破了冷雾。就在这刹那间,画中樵夫肩头的竹笠上,竟突然浮现出细如发丝的银线。那些线条在45度角光线的映照下,扭曲成奇异的螺旋形状,这似曾相识的图案,猛地让我想起当年在江西龙虎山见到的道教符箓,神秘而又蕴含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把偏振镜给我。”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紧,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紧张。“还有,调出墓室结构的三维模型。”
小林赶忙照做,当两片偏振滤镜在显微镜目镜前缓缓交叉时,原本模糊的螺旋线条骤然清晰起来——整整二十八道银线,如同被精确校准的星辰轨迹,精准无误地穿过北斗七星的方位,最终在中央交汇成一个规整的九宫格纹样。小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声惊呼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响亮,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这是...九宫飞星阵?”小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眼前的景象极大地冲击了他的认知。
忽然,一股阴寒的冷风如鬼魅般悄然掠过我的脖颈,我下意识地猛地回头。只见中央空调出风口正簌簌作响,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在其中涌动。与此同时,监控屏幕上的温度显示,如同失控的指针,从22℃急剧骤降至15℃。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就在这时,小林手中的保温杯承受不住这股寒意,“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在触碰到古画防尘罩的瞬间,竟瞬间凝结成冰珠,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如同一串串诡异的音符滚落四处。
“去开备用电源!”我大喊一声,迅速扯下防静电服,小心翼翼地将古画紧紧裹住。就在手指触碰到绢帛的刹那,一股强烈的电流仿佛顺着骨髓,如闪电般直窜天灵,让我浑身猛地一震。黑暗中,原本需要X射线才能显影的印章,突然泛起诡异的血光,“杨公秘藏”四个篆字,宛如燃烧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灼痛而又醒目。
应急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防弹玻璃上,赫然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身着藏青唐装的老者,他的手掌布满了老年斑,正稳稳地按在生物识别锁上。然而,我们研究所详尽的掌纹库里,根本没有记录过这样一号人物。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拦住他!”我抱紧画筒,毫不犹豫地朝着保险柜冲去。耳边传来小林慌乱中撞翻试剂架的脆响,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世界崩塌的前奏。老者枯瘦的手指,在密码盘上如鬼魅般快速敲击着,那串我们花费三个月才艰难破译的十六位密码,此刻正随着他哼唱的傩戏腔调,逐个亮起。每亮起一位数字,仿佛都在为一场未知的灾难倒计时。
当最后一个齿轮咬合,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时,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保险柜中的《九宫飞星密录》,无风自动,书页快速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语言。朱砂绘制的星图,缓缓悬浮在半空,散发出神秘而诡异的光芒,将老者布满皱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他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球里,竟有双瞳重叠,透着无尽的诡异与阴森,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凝视。
“甲子年,贪狼现。”老者沙哑的嗓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震颤,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诅咒。他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左眼窝,这残忍而恐怖的一幕让人毛骨悚然。紧接着,他掏出的竟是一个鎏金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仿佛在感应着某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杨公镇煞八百载,该还债了。”
警报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撕裂了夜空。我惊恐地蜷缩在翻倒的工作台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手中死死攥着从画轴夹层扯下的半片麻纸,那上面用尸油混合朱砂写着:“秦岭之阳,太乙之阴,九星移位日,破军吞月时。”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仿佛是打开某个惊天秘密的钥匙,却又让人陷入更深的恐惧与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