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间,安玲珑与珈蓝正执子对弈。
“你可想去看看那四海八荒?”
珈蓝放下茶杯,缓了面色问道。
这是他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
他的小徒弟与他们皆不同,没有漫长的岁月,所有的,不过短短几十年,若是几十年都与他耗费在这楞伽峰,对他小徒弟来说,也太残忍了。
左右他也……
“师尊何故有此想法?”
安玲珑在昆仑之虚生活了十六年,去过的地方除了楞伽峰便是长琴的不周山。
开明殿占地一里,上下两层,二楼整整一层都是给安玲珑放书所用。十多年来无论是珈蓝亦或是长琴外出都会给她带回一些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从上古到现今,人鬼神佛,妖邪仙魔,无所不有。
如今二楼放眼过去,只有书。
安玲珑一日一日地泡在这书海中,也不觉无趣。
她猜不出让她师尊说出这话的缘由。
她也不愿离开她师尊。
她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尖锐地厉声喊着,不能出去,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被打断思绪的珈蓝愣了愣,道,
“我总不能把你一世困于楞伽峰。”
“师尊多虑了,楞伽峰自是世间徒儿最想待的地方。”
“那是你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三千世界自在书中。”
“那也不是你亲眼所见。”
“是否亲眼所见又如何?它既不会因为徒儿看它一眼而变美,也不会因为徒儿看它一眼便属于徒儿。徒儿看它与否,于它而言并无所谓,正如它长得怎样,于徒儿而言,并无所谓!”
“但你想去。”珈蓝笃定道。
安玲珑落下一子,抬头看向珈蓝笑道,
“师尊何以见得?”
珈蓝思索了一会,紧接着落下一子。
“每次回来你总喜欢问为师一路的所见所闻。”
安玲珑哑然。
珈蓝擅长的剑法、炼器、丹药、阵法,她虽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涉及修为的,她问的再多也无用,而且,她对她师尊的一切事情都感到极大的兴趣。
“那是因为是师尊所经历的,师尊此步走的倒是极好。”
安玲珑云淡风轻的说着,又落下一子。
“你的棋艺早已非我能及,”珈蓝手执白子皱眉思索着该如何落子,“为师瞧着其他峰的弟子倒是恨不得日日下山历练,你倒好,为师未限制你出峰,你却除了去你长琴师叔的不周山倒连这楞伽都不迈出一步。”
安玲珑轻笑道,
“峰外哪有楞伽峰好?况徒儿一个毫无修为之人,与他们又有何可聊的?”
看着笑了一脸云淡风轻的小徒弟,珈蓝有些心疼。
“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他们总不敢在你面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不过你若不喜便不去吧。”
“师尊知道徒儿并不在意这些的。”
安玲珑吹了吹烫嘴的热茶,饮了一口润了润喉。
珈蓝摇着头落下一子。
“从前拘着你不让你出昆仑虚是不放心你,现在......”
“现在师尊就放心了?”
执着圆润光亮的黑色棋子的手指关节泛着竭力的苍白。
“现在有为师在总能护得你周全。”
手中的棋子失去了钳制的力量,“啪”地一声落入棋盘中,摇晃了几下稳稳地停在了一个点上。
桌上的棋局瞬间翻天覆地,原本九死一生的白子因这一子迎来了柳暗花明的转机。
“你便是要放水,也要放的走心一些吧!”
珈蓝戏谑道,转而落下一子,
“不过你也不可悔棋,落子无悔。”
安玲珑这才回过神来,便见因着太过惊讶而无意识松手落下的棋子落在了一个让黑子起死回生的点上。
无论如何,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她师尊竟是会想亲自带她去游历天下。
若是知道,她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拒绝。
“只是意外,”安玲珑假装平静地说道,“师尊大可放心,您不是长琴师叔,徒儿也不是长琴师叔。”
珈蓝闻言轻笑一声。
长琴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棋下的烂也就算了,还爱悔棋,又尤其喜欢抓着安玲珑陪她下。
也因此安玲珑不给他让子连棋都没法下。
但即使安玲珑让他十子他还能把自己下进死胡同里,然后用手把棋局一扫,耍无赖,还要嘴硬道:“不是我下得烂,是你太妖孽了,若是别人,我准打的他落花流水。”
但除了安玲珑也没见他拉着谁下过。
“不如徒儿向师尊讨个彩头可好?”
安玲珑呷了一口茶,遮住眼中的精光。
“如何?”
珈蓝也拿起自己的茶杯呷了一口茶。
“若师尊输了,便许了徒儿不出昆仑虚,以后也不提。”
安玲珑笑的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心中的算计。
珈蓝无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