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一直到酉时三刻,圭末直到回到家,腿仍有些发软。回到家连忙端了碗茶饮了两口,初春早晚天气尚冷,他竟冒出些汗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大首领不过说了两句,不必惊慌。”说话的尤伶,是圭末的心腹,在王驾洞居时,就在他身旁。
“你懂个屁!”圭末啜了口茶,骂了一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新任大首领竟然杀了大祭司。
“我只顾着飘了,没想到古裘真的找了个厉害角色。”
“这个女人,太暴力了,想必百余杀手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个传言是真的。”
“更何况司空府咱们也得罪不起,多收你点田赋,让你多出些劳力,那都不在话下。”
“现在只求她别拿咱们开刀。”
“巽疆那边,先不要与他们联系了。”
与此同时,费哲长老来到了犹仁长老的住处,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见到豫羊长老的身影。
豫羊长老也不废话,不等二人开口,便抱拳道:“我决定全力扶持我们新任的这位大首领。”
犹仁是六位长老中最年长的,捋了捋山羊胡子,“草率了吧。”
费哲是个年轻的,还不到三十的年纪,见微知着,心里其实跟豫羊一样已经打定了主意,却看了一眼犹仁,顺着他道:“看样子大首领想要为申屠氏撑腰,去找各族算账,不如再看看?”
“我倒是也想等等看,只是申屠氏等不及了,我决定跟着这位玉骨大首领一道去讨债,见识一下申屠氏新任大首领的风采。”
申屠氏现在一共六大长老,势最大的是木拔,钱最多的是圭末,这两个自成一派,不大在乎氏族的兴衰和死活。
还有一个是竽及,此人半病之躯,阴险狡诈,心思难测,谁也不知他成日里打的什么主意。
豫羊担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木拔和圭末搞事情,彻底把申屠氏推向深渊。
哪怕是病急乱投医,也要战队这位新任女首领。
豫羊于是对犹仁和费哲道:“两位若是不一起,也请担待一二,不要让圭末和木拔搞事情。这次对于我们申屠氏来说,是个机会。”
豫羊说完,与两人拜别,转头去找玉骨。
玉骨听索宴说豫羊来拜访,便问道:“豫羊是哪个?”
“第二排圭末左手边第二个,灰布衣,青丝冠。”
是他?索宴一说,玉骨便有印象。
杀祭司时,堂下一片惊慌,稳得住阵脚的没几个,算的上是泰然自若的总共不过两三个,他是其中一个。
“让他进来!”
玉骨吩咐,索宴出去,下一刻豫羊便被引了进来,豫羊见了玉骨端方一拜,玉骨‘请坐’二字都未说出口,豫羊便道:“小可想请大首领去长月楼一叙,大首领可愿赏脸?”
玉骨爽快道,“好,现在么?”
“大首领请。”
关山脚下有一条街,听闻繁盛之时,比起蒲丘的东市 ,有过之无不及,而如今已经萧条的不像话。
整条街上,最热闹的,便是长月阁。
一个高耸的二层小楼,白日里客人寥寥无几,一到晚上就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此时刚刚入夜,长月楼已热闹起来。
“大首领,这便是长月楼,眼下是关山最热闹的地方,每逢月亮出来的时候,便是开始招揽客人的时候。”
玉骨听出来了,就关山这个环境,最热闹的地方,便是麻烦最多的地方。
几人刚到长月楼下,便听见嘈杂声一片,激烈的争吵打骂声不断。
长月楼的老鸨婆见来的是个女郎,伸手便要拦,豫羊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玉骨的身侧。
老鸨婆犹豫了一瞬,没有说不让进,也没有热情相迎,“豫羊长老,今日这场有些乱,您要不要……”
“热闹才好,我带大首领来瞧瞧。”
这句话让玉骨意识到,他还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
权杖和玉印不是随便用的。为了给她做玉佩,古裘将成色最好的几块玉都拿了出来,她看不上。
她打算跟主人要一个跟他腰间那个大司空琰圭差不多的。
老鸨婆只得让开,小心试探道:“不知大首领大驾光临,是想看什么节目,喝什么酒,尝什么菜,还是另有吩咐?”
玉骨冷着脸,神情淡漠,“我听着里面打骂声一片,不堪入耳,想看看是什么官司。”
“嗨~新来的花娘不听话,把客人惹恼了,教训教训,没什么要紧的。”
老鸨婆一边‘解释’一边把玉骨、豫羊和索晏往楼上引。
玉骨斜了她一眼,“得罪了客人,确实不大好。”
那老鸨没看出个眉眼高低,谄媚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打死,再给客人换个更好的。”
长月楼内,可谓富丽堂皇,从门口到蜿蜒的楼梯这十几步,就不断有人簇拥进来,自有几个小二殷勤招待,此时一楼已快满了。
老鸨婆一路引着去二楼,在楼梯口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索宴,想伸手拦,又犹豫了下。
玉骨把老鸨婆的动作神色都看在眼里,觉得她过于嚣张了,索宴好歹是官人,也不知她仗的谁的势,竟想拦。
她侧目冷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注意到索宴那一身紫色官衣,在整个楼里,最是老气横秋,便知道了是因为什么。
索宴好歹穿的是一身官衣,在鸨婆面前,没有任何值得忌惮的地方。
玉骨这明显的鄙夷之色,老鸨婆倒是看明白了。
“大首领别介意,来我们这的,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富户,各族的贵公子,没个长老的身份,都是进不来的。”
“若是什么身份都能来,我们这是招呼不下的。”
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
看来若不是因为她是大首领,还是被豫羊长老带着过来,索宴会被嫌弃,连门都进不了。
玉骨幽幽道了句:“嗯,说的有理。”
说话间,三人已上了楼,正对楼梯口的里间,门口已围了一小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