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看到了署名显然有些惊讶,抬头四下张望着,她不自觉的就向后一躲,一下就靠到了蔡以诚的怀里,是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孙千雅有问有答的跟他聊了几句孩子的病情,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挂断电话,惊觉自己也可以像个大人一样客套的说话了。
等赶到北京南候车,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跟一边的蔡以诚说,“谢谢你抽空陪我来。”
蔡以诚:“我现在有点想知道,你在那封信里面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说我想明白了,不应该老跟他闹别扭,也说了一下我用不到那些钱,我长大了,以后可以自负盈亏了。”
“自负盈亏?”蔡以诚笑了,
“嗯,这只是个初步的想法,想看看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蔡以诚盯着她看了会,“最近这两年你好像特别急着长大。”
“我都上研究生了,还不够大吗?”
“可你始终还是像个小孩。”
“那是你已经不了解我了,我哪里像小孩了?”孙千雅说,
“比如跟你爸赌气的时候。”
孙千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他每次联系我的时候我都要趁机跟他大发脾气,他要不管我呢我好像更伤心,其实我也明白,我还是舍不得他,但是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我怀念的只是我小时候的爸爸,那个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不是谁都有幸跟父母一直保持亲密的关系,不过独立也有独立的好处。”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终于可以离远一点看他了,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知道他小孩生病的那一刻,新仇旧恨都抵消了。我不是应该同情或是难过吗,好像也不是,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你说我的想法是不是太阴暗了?”
“人的想法千变万化,最后能产生有效影响的都是行动,不管你的过程有多么矛盾挣扎,最后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就已经是很好的人了。”
孙千雅转头盯住他,“你是比我大两岁吗?怎么感觉你比我要大二十岁?”
“那是,我走过的路吃过的饭比你多得多,我本来就是你哥。”他说完急忙起身问,“你渴不渴,我去买瓶水?”
孙千雅点了点头,看着他向一边的便利店走去,没过多久手里拿着两瓶水,穿过人群快步走来,远远的跟自己一笑,她不自觉的就躲开了目光,甚至还有些恍惚,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回天津的城际上,看着窗外阳光照耀下的青青麦田,和春日里特有的浅蓝色天空和薄云,突然从内到外的舒畅。此刻终于有心情欣赏风景了,那种感觉就像终于拔掉了心里的一根毒刺,淤积在体内那些阴暗和怨憎的念头,像脓血一样被拔出了个干净。
好像知道为什么妈妈坚持让她去送了。
晚上,孙千雅去酒吧和元宁汇合,李燃和他舍友也都在场。
元宁:“大忙人白天干嘛去了?一整天也没个消息。”
孙千雅:“没事,我一个亲戚生病了,我妈让我去北京探望一下。”
“你一个人去的?”元宁又问,
“不是,蔡以诚陪我去的。”
“蔡以诚!”元宁惊讶的叫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们什么时候和好了?”
“我们也是朋友啊,时远时近而已。”她紧接着说,“今天大家随便点单,我请客。”
李燃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格外轻松明快,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一杯啤酒下肚,她又有了几分醉意,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大家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蔡思恬,以后你们都叫我蔡思恬,这个世界上没有孙千雅了。”
“你不是甜美的甜吗?”李燃问,
“我又不苦,为什么要思甜?”
“你怎么想起改名了?”徐良又问,
“因为我爸再婚了,又给我生了个弟弟,我跟我妈过了。”她坦然的说,
“你都这么大了,还用选跟爸爸还是跟妈妈啊!”张协志打趣她,
“就是,二十多的人了,该自给自足,自立门户了。”徐良也跟着说,
大家嘻嘻哈哈聊了几句,很快又到了观众表演环节,元宁上了台,借了商远的吉他,唱了一首万青的十万嬉皮,中场间隙呼唤着她的好友。“蔡思恬,你要不要一起来唱啊。”
听到好友召唤的她罕见的上了台,站到了话筒前,拿着手机一边搜索着歌词,一边唱了出来,
“大梦一场的董二千先生,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眼底映出,一阵浓烟,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敌视现实,虚构远方,东张西望,一无所长。”
丧丧的人唱着丧丧的歌,可又清楚的感觉到她好像恢复了一点能量,李燃感觉自己被二次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