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丁虚云搭乘尚书府的马车,提着食盒如约来到工部衙门。衙门大门左右各立一个手持火铳的禁卫军,严肃的气场让方圆百丈无人敢近。云儿见到火铳,又喜又怕:喜的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火铳;怕的是火铳在别人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开火。
云儿走近大门口,一个禁卫军挥手示意她停下;门内走出来一个手持名册的主簿,询问她的名字及官阶。云儿如实禀报,主簿不耐烦地在名册上勾画些什么,然后把她领进门去。
工部衙门完全不似云儿想象的样子。原以为工部会像水墨庠那样意气风发朝气蓬勃,没想到这里处处透着老气横秋。主簿在前面自顾自地行走,好像被人欠了银子一样一张脸皮垮成半张。影壁之后的大道平坦老旧,主殿前的台阶高不见头。按说正午时分该是下值休息的时间,可四处竟鸦雀无声,云儿也不禁屏声敛气。
穿过几个殿,跨过几道门,主簿来到一个小屋前敲敲敞开的门。
“朱郎中?”主簿往屋内巡视一圈,看到抬起头的朱廷,立马拉展皱巴的脸,笑道:“您引荐的观政生员丁虚云到了,怎么安排?”
“哦!”朱廷轻叹一声,指指隔壁,又挥手示意主簿出去。主簿会意,把云儿引到了隔壁小间便离开了,朱廷后脚也进了小间。他全程像在打哑谜一样,好像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破这肃穆压抑的气氛。
小间不过一丈见方,里面放着一个小桌、一把小椅、一张放兰花的小凳,还有一个躺椅。
“郎中……”云儿手中的饭还没有放下就被请到小间,有些不知所措。
朱廷关上门,把兰花抱到角落,掏出手绢将小凳擦干净。“坐,坐。”他让云儿坐下,自己又接过食盒,将其中的饭菜端出来摆好。“你也没吃吧?今天厨房做了这么多,一起吃吧。”
“嗯。”云儿听他开口说话,心中踏实许多。“郎中,这衙门里……都有什么规矩?不能说话也算一条吗?”
“没有不能说话。”朱廷给云儿递过筷子,“只是其他人在专心工作,我们小声一点,别打扰到他们。”
“他们……中午不吃饭吗?”
“吃啊,现在没吃可能手头还有事没做完吧。不用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
朱廷动起筷子,就再无言语。云儿不敢多问,跟他一起默默吃完饭,主动收拾了碗碟。
“行了,收拾完放这儿吧。”朱廷按住食盒,起身开了门道,“我带你四处转转,认一下门路。”
云儿本以为要逛完整个工部衙门,没想到朱廷只领着她在器造司院内转悠。器造司本没几个当值的,这个点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休息,院中一个人影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