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者，我从「公子」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既然你与风神有些交情…那么，可否考虑与我一起，筹备一场送别岩神的仪式？”*
之后旅行者说了什么，钟灵没有注意。只是在钟离这话出口之后，原本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送仙典仪上的她，忽然意识到对于旅行者和派蒙的熟悉感源于何处！
——蒙德那位风神，不久之前似乎有让风裹挟着消息而来，当时钟灵正巧在附近，隐约有听见几句其中的话语。
如今璃月百姓沉浸在悲伤中，如果钟离想要达到目的，只怕有一场大灾很快就要不期而至，届时送仙典仪就无人筹备了……
钟灵潜意识里就不能接受这件事发生，好在大家长就坐在身边，她尚且能够保持冷静，没有立刻就夺门而出，而是安静坐着。
考虑到送仙典仪的种种要求，钟离应当不会一个人筹备，所以…是会带上旅行者？
想到这里，沉浸于自己世界好一会儿的钟灵悄悄竖起耳朵，预备继续听钟离对于接下来事情的安排。
——当然，她刻意忽略了钟离对旅行者说的、所谓见到岩神仙祖法蜕的话。
“若你答允，就跟我来吧。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
钟灵脸上露出茫然，见钟离也是说完话了，自己有所动作应当是不算打扰，她犹豫片刻，捏住钟离衣袖轻轻扯动。
少女并没有开口，但是明显能看出她的无助。父女相顾无言，钟离从她眼神中读出了些许少有的情绪，这一小小的动作仿佛在向钟离询问：那我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为岩神筹备送仙典仪了。”公子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一个至冬人怎么样都有点不合群了，于是很上道地起身离开。
空的情商也不低，他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迟疑出声：“那钟灵……”
“自然是一同。”
钟灵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翻了一页，给旅行者打了个勾。嗯，目前看来，人挺好的，可以结交。
钟离说完便离开了包间，只留下了也跟着站起身有所动作的钟灵，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空和派蒙。
“我收拾一下桌面。旅行者，你们先去。”
她见两人动作上有些犹豫，眨了眨眼，补了一句：“很快。”
等到钟灵简单收拾完，为琉璃亭的工作人员们减轻了一些负担之后出门，正好就听见了旅行者与钟离不知谈论到什么话题。
旅行者如此回应道：“我更喜欢蒙德的气氛。”*
“你、更喜欢…自由与浪漫？”
从小长在璃月的钟灵带着些好奇发问。她没去过蒙德，对这座城邦最深的印象就是它广为人知的自由与浪漫。
旅行者露出几分为难，他对璃月的了解尚且不深，尽管这里的气氛也很好，但…人总是会更加偏心一些熟人多、待得久的地方不是吗？
“无妨，钟灵随口一问，你的回答也不急于一时。”钟离的话有为旅行者解围的意思，一旁听着的钟灵也跟着点头附和。
她将话头接续下去，把钟离曾教导自己的话复述出来，父女俩倒是有一唱一和的既视感：
“作为「有神之地」，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历史厚度在七国中最深。”
“筹办「送仙典仪」的过程，也会成为你旅途的一部分，增广见闻。”*
“那之后，我再问一次。”
空顿时觉得汗流浃背。
钟离先生问这一遍就算了，之后钟灵还要再问一次？而且两人提问的风格不同，钟离是得到答案足矣，但钟灵…明显是不问清楚就不会罢休的那种类型。
就当是来自年纪较小的妹妹的任性吧…他心里一片苦涩，可又没办法直接说自己不愿回答，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钟灵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旅行者，若有所思：总觉得钟离还要说些什么…嗯，那我也在边上跟着安静地听好了。
果不其然，停顿数秒之后，钟离又接着开口：“璃月是尘世七国里最繁荣的一国，往年也有神灵镇守、七星统治。所以「愚人众」的许多外交手段，在璃月都施展不开。”*
成天饮酒作乐的蒙德风神：？
包括团长在内的主力几乎全部外出远征的西风骑士团：……
空：…！大师我悟了！
“七星之一的凝光，始终对愚人众重重防备，或许这就是「公子」想借「往生堂」关系办事的原因吧。”*
钟灵不着痕迹撇撇嘴，她内心世界有个小钟灵正拿着一个写着「公子」的纸人狠狠丢在地上，然后！用力地！踩了几下！
她对公子的印象很差，包括但不限于没礼貌的好战狂、别有图谋的外国人……
“唔…”派蒙发出了不理解的声音。
她问：“我们要办「送仙典仪」，对「公子」有什么好处呢？”*
表面上，钟灵安安静静看着钟离，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钟灵已经在心中气愤地将代表公子的纸人又踢又打，以表意见。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我来说，「愚人众」只是提供资金支持，我只希望璃月的传统不要被人遗忘。”*
短短两句话，虽然钟离没表现出来，空和派蒙似乎也没察觉到什么，但、钟灵总感觉他说这话时情绪有些小复杂。
本想开口安慰自家老父亲、记得这传统的不止他一个的钟灵，还没张嘴，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她也算是仙人，好像不符合条件。
钟灵：不乐。
虽然钟灵这边心理活动比较多，但钟离那边该说的事也是一个都没有落下。
——他拿出了某个让空和派蒙都瞪大眼睛的东西。
“这是「公子」给的第一笔垫付资金。如果用完，也可以再去找他报销后续款项。”*
派蒙发出了一声惊叹，还没等她发表更多的言论，就见钟离顺手就将资金递交给了早已伸出手等着的钟灵。嗯，看上去动作十分熟练，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做。
疑惑在空的心中滋生，不过他并没有问出来，因为那边钟离已经准备动身了。
“筹备仪式的第一步…”
钟离话音略微拉长一些，没有继续往下说。察觉到他的意图的钟灵上前两步，站在了旅行者身边。
她说：
“取得品质足以匹配神灵的、最上等的「夜泊石」。”
.
绯云坡与吃虎岩相连接的桥梁附近，一个由竹竿、竹帘搭起的棚摊桌上摆着不少隐约露出些矿石光泽的石块。一旁则是体态略显丰腴，穿着璃月传统服饰的摊主，石头。
发现这三人一漂浮物的组合正在朝着自己的摊走来，石头发起了吆喝：
“哟，客官，欢迎光临「解翠行」。今天要不要来开两块「璞石」试试手气？”*
“便宜又好玩，也许一不留神就发家致富了呢？”*
某钟姓父女二人充分发挥了客卿与编外人员的特性，他们站在后方，将主场让给了旅行者和派蒙。
“璞石…？”派蒙琢磨了两下这字眼，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们是来挑…什么石头来着？”*
“夜泊石，品相至少要「烛照」级。”*
“「烛照」级的夜泊石…？”钟离的发言把石头都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面前就算不是鉴石专家，也至少是个圈内人士。
“嗯，原来不是游客。失礼了，我这就拿货，请看…”*
趁着石头去拿货，空转头问：“「烛照」级？”
“市面上，常将夜泊石分为三种品相。”钟灵自觉接下了答疑的任务。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钟离没有出声的打算，那这就算是对自己以往学习知识的一种考验。反正仅仅是解说两句，也不会对她有多大损失。
“最常见的，也就是那些品质最差的夜泊石，称为「普通」级。此类夜泊石发出的光亮较暗，除却本身发光的特性及颜色清澈的特点，与其他矿石差别不大。”
“在这之上是「次烛照」级。”
钟灵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钟离，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才把自己实际所想表达了出来：
“我个人认为，「次烛照」级和「烛照」级用肉眼看，除了发出光亮的强度，并无其它差异。”
“当然，寻常时候辨别矿石质量的那几种指标，在级别更高的夜泊石上也同样有相应的体现。”
钟灵觉得自己的话完全没问题，不同品级的夜泊石除了表面上最基本的光亮等体现之外，差别并不大。除非是要更深入地辨别「烛照」级夜泊石的品质，否则根本不会用到其他手段进行观察，更别说凭肉眼看出「烛照」级夜泊石实际上孰好孰坏。
石头这时也取出了可供几人挑选的夜泊石，闻言一惊。
“咦、没想到这位小客人同样是行家。正巧，您们来看看，这怎么样？我们「解翠行」可是玉石老字号。瞧瞧这品相！绝对上佳，简直是岩王爷也难得降下的恩赐。您就放心随便选吧。”*
原本，听见石头拿岩王爷说事，钟灵还想皱着眉头反驳两句，但考虑到眼前三块夜泊石确实品相不错，且岩王帝君本人就在身边，她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派蒙凑上去看了两眼，发出了“哇”的惊叹：“确实，这三块夜泊石看起来很漂亮，和我们平时挖出来的那种不太像…”
…旅行者平时挖到的都是普通品相的夜泊石？钟灵悄悄地瞧了他们一眼，将这件事默默记下。
转眼她就有点忧愁了，三块夜泊石都相当不错，这也就意味着钟离…想到那种可能性，钟灵难得地在想到自己尊敬的亲长时感觉两眼发黑。
不懂得夜泊石挑选方法的派蒙正对着空叭叭：“可是到底要怎么选啊？要不然…我们就随便选一种回去？”
闻言，钟灵不假思索反驳了回去：
“要献给帝君之物，怎能如此随意。自然是要挑选最好的那种！”
“但是，对于做赌石生意的老板，我们这些不太懂的人应该不能轻信吧？”空有些犹豫，他和派蒙都不会挑选，而可能懂行的钟离先生和钟灵又没有主动提出来。
钟离在一旁点点头：“很好。贸易之都的生存法则，看来你已经悟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