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武者只有在领兵布阵、战场厮杀、以及想要结交或者效忠的文士面前,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释放武气,以武气来表明自己的心情、志向。
他之前只预想到罗衮会在这里,而后者的效忠者和好兄弟们已经人满为患,不受武气影响,这才放出武气想要震慑一下那群兔崽子,让他们老老实实跟自己回去。
结果,这里竟然有孤身的、年轻的文士!
实在是太唐突太冒犯了,这跟不穿裤子在大街上抓到一个人就冲人家大吼:“来与我做好兄弟吧”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太羞耻了。
他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便低着头草草拱了拱手,又低声说了句“军务繁忙,告辞”,便快步离开了。
只留下了一片狼藉,以及尴尬无比的罗衮。
后者捋了捋胡须,勉强笑道:“哎,这,这,哎……”
他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解释的理由,最后只能两眼一闭破罐子破摔。
“让你见笑了。”
诸葛琮摆摆手:“那里的话,罗兄不必如此自谦。”
“只是这位将军看着有几分眼熟,不知是谁家的儿郎?”
【确实挺眼熟的。嘶,幽州人,还是血腥味儿混着烟味儿的武气……怎么这么熟悉呢?】
印章陷入深思。
罗衮则原地呆住,悲从心来。
完了,这小郎君怎么回事啊……
自己介绍的、精心打扮过,还主动展示自己的武者一个都不想结交,怎么武者的上司普普通通地来捉人,反而被看上了啊?
见小郎君望向自己,罗衮只得将满腔悲愤、满腔心酸都压下去,勉强笑道:
“那是郡尉亓官郎君,全名亓官征,表字策之。据说来自幽州代郡亓官氏。”
亓官?
【我说呢,是亓官拓的亲戚啊!怪不得这样眼熟。仔细看看,五官都有三四分相似呢。】
印章恍然,而后嘎嘎笑了起来:
【亓官拓可是见过你本人的……你最好开始祈祷这个小亓官跟他关系远一些,不然……】
诸葛琮没当回事儿。
【哪儿有那么巧?恰好就碰上熟人的近亲?】
【就算真的是……那也无所谓,亓官长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不可能认出来的。】
见小郎君若有所思,罗衮心一横:
“这亓官郎君并不曾投效过文士,若是小郎君想要与之结交的话……愚兄在东莱郡守那里也有几分薄面,可以为小郎君引荐!”
诸葛琮知道这位好心的胖子误会了什么,笑道:“多谢罗兄好意,但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你还不如看上这亓官郎君了呢。
罗衮心中再度涌上凄苦,整个人都凄然了起来。
要是能看上某个武者,迈出交友第一步,他以后还能在努把力把自家妻弟孙成引荐给他……
但这一直不开窍……哎!
就算再巧的妇人,也难为这无米之炊啊!
算了,今晚是铁定不能回房睡了。希望夫人揍他时能稍微轻一点儿吧,呜。
但今夜不眠的,不只是这命途多舛的胖子。
——军营中,亓官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觉得那郎君的风姿身影仿佛一直在眼前晃荡。
嘶,这个人……
看上去好有文化、好厉害的样子。
亓官征自小习武,接触到的文士实在有限,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文士们打交道。
回想起今日他嗷嗷释放武气的举动,这青年人只觉得没脸见人。
他喃喃自问道:
“……我这到底算不算唐突啊?”
“还有……那位郎君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是不是也想跟我交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