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内灯火通明。
大军出发前,赵郡守还在心疼自家供给军队的那批钱粮。
但大军凯旋后,他盘算着能切实落在自己头顶的功勋,又觉得划算极了,高高兴兴地办起了庆功宴,酒肉跟不要钱一样端上来又撤下去。
亓官拓身为主将,又身为在场官职最高的武官,想要敬他酒的家伙来了一批又一批。
有敬佩他的武者,有想要结交他的权贵,也有打听到他没有效忠者,想来碰碰运气的普信文士。
就连赵驹也被他爹推了出来,悄悄翻着白眼起身敬酒。
亓官拓意思意思喝了几杯,感觉给够郡守面子了,便悄悄放出些武气,装作不胜酒力随时会发酒疯的样子。
……敬酒者一下子全没了。
他也终于能够放松些许,想想过后清除诸葛余孽的事。
额,对了,千算万算,最后差点忘了跟阿征那小子提前说一声。
怎么开口呢?
总不能说“啊,你哥我要宰了你看上的那个文士,先跟你提前说一声”吧?
看他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小模样……希望不会被打击得太厉害。
亓官拓转头,看向亓官征之前呆着的角落。
——空无一人。
亓官拓:……?
人呢?
他浑身经脉中的武气一振,便将酒气彻底击散,头脑也彻底恢复清明。
那小子不会半路跑掉,去找那诸葛余孽了吧?
亓官拓深呼吸,觉得八成是这样。
……该死的,不省心的兔崽子!
他沉着脸蓦然起身。
这人本就高大,在回来后还没得及卸甲,在那银甲的衬托下更显得威武逼人、杀气腾腾。
室内顿时一静。
将军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在下不胜酒力,武气有些波动,担心会破坏宴席,便先走一步。”
赵郡守忙道:“是本官考虑不周,让将军为难了。将军请自便。”
亓官拓随意点点头,又草率地向席间宾客拱了拱手便大步离开,将身后轰然而起的嘈杂甩在身后。
一直走到郡衙门口,他才扯开领子,烦躁地深深喘了口气,一把扯过守门军士,问道:
“亓官征是不是出去了?你看见他去哪里了吗?”
军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反击,却在看到他脸时停下手。
哦,原来是当哥的找弟弟,那没事了。
就算以后亓官大人追究下来,应该也不会罚到他这小兵头上。
这样想着,他便老老实实汇报道:
“亓官大人往城北走了,应该是去找葛先生。您走这边,直走五百步后右转,道路尽头左转就是。”
生怕外地人亓官拓在东莱城迷路,还很热心地将详细位置报了出来。
亓官拓寒着脸,一身杀气地用武气呼来战马,在小兵惊叹的目光中飞快地冲了过去。
马蹄声在夜晚的东莱很是响亮。
*
武者都是耳聪目明,号称十里眼顺风耳的存在。
亓官征正用手支着头,咧嘴笑着看诸葛琮拨弄算筹。
突然间他耳朵动了动,俊秀英气的脸突然垮了下来。
“怎么了?”
文士微微抬眼看向他。
亓官征苦着脸,深深叹了口气。
“我听到了大兄战马的马蹄声。他估计发现我偷溜出来了,要把我逮回去呢……”
“不过,大兄他一直都想见见你来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大胜而归,应该算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