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大兄总是仗着年纪最大,凝聚了虎符还身体最壮,总去挑战最大最凶猛的野兽,不允许他们插手。
那时候还没被亓官征塞孝经的几个兄长自然不服气,便带着亓官征走出大兄圈定的猎区,要去寻其他猎物。
结果他们遇到一只刚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
亓官征记得,那熊真的很大,立起来时比他和二哥加起来都高,熊掌比二哥的脑袋都大。
它饿得发昏,眼睛都是红色的。
当它突然从林子里出来时,其他几个没凝聚虎符的兄长们都吓傻了,呆愣愣立在原地动弹不了。
那时候亓官征才多大,八岁还是九岁?
亓官征记不得了。
但他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从尾椎一路攀升到头顶的战栗感,以及那头熊身上令人恶心又恐惧的野兽腥气。
他当时离熊很近。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然而、然而……
一支羽箭破风而来,之后就是熊尖锐的咆哮,以及男人的怒吼。
“畜生!给老子滚——”
等亓官征还未来得及睁眼,便被一个沾满血腥气的双臂抱在了怀里。
在战场上冷酷无情、杀敌无数的将军,那铁一样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能生撕猛兽、拧人脑壳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
这个将军在后怕。
他低声说道:
“好了,阿征。别怕、别怕……”
血腥气很重,但亓官征感到了安心。
他忽而鼻子一酸,双手抱着大兄的脖子,嗷呜嗷呜地哭了起来。
一向没什么耐性的大兄半蹲在地上,手掌拍着他的背,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等亓官征哭得缺氧睡着。
亓官征回忆着往事,低低笑起来。
……年幼的他醒来后,发现几个兄长一个不少全部被暴怒的大兄揍成了半身不遂。
据说阿母拦都拦不住,大兄把木棍子都打断了两根,最后手边实在没家伙儿了,干脆撸起袖子拎着拳头揍。
但他那拳头可比木棍厉害多了,一拳头下去就能给人打骨折……
阿母跟他转述说,大兄一边打还一边骂,骂这群兔崽子不省心,趁着他跟老虎单挑的功夫就偷溜了,要不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兔崽子们一个不少全都得变成熊粪……
亓官征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阿母在怀着他的时候,阿父就死在了胡人的手里。
大兄告诉他,他们的父亲勇武又勤奋,对待麾下的白马骑兵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是个很好的将军。
但天意弄人,才使得阿父没能凝聚高阶虎符,这才死在了战场上。
阿母告诉他,大兄与阿父长得很像,但比阿父更会打架,也更会惹是生非。
阿母……
亓官征望着天空,想象着幽州如今的模样。
离家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乡愁的滋味。他很想念母亲和几个不知道有没有专心读孝经的兄长。
“等大兄回幽州戍边时,我便辞了青州的差事,跟大兄一起回去吧?”
他想着,回忆着幽州特产傻狍子、熊罴子与白山黑水,脸上便带了几分笑影。
“刚好,仲珺还未正式游览过幽州,倘若我们一起极力邀请他,他应该也不会拒绝……他还未见过阿母呢,刚好在阿母面前介绍他……”
“还有大兄,他打了胜仗,杀了不少胡人呢,阿母应该也会高兴吧?”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