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接连来报:有人在谋划以“死刺客”身上搜出的匕首、或某些假供词,栽赃九王爷暗通亡命之徒。
好在萧靖寒事先布防,也有大理寺内线人通报,让他得以及时破坏对方的阴招。有几次对方想私下毁尸时,被萧靖寒派去的人捉住把柄。此番拉锯,双方势均力敌,暂难分胜负。
萧靖寒不敢怠慢,每日都要分出心神来应对三司的进展,同时兼顾府内的安全。在他看来,林轻歌这头更是重中之重。若她那里成功了,嫣然痊愈,林家实力也会增强;若她失败,那对九王府士气乃至未来局面,都是惨烈打击。
转瞬间,三天过去——对外人而言,也许是寻常三日,但对九王府的“静院”来说,却是渡过了仿佛三年般的漫长炼毒过程。
每日深夜,林轻歌都要替嫣然喂下第二、第三道更凶险的药剂,再以针灸连刺十数处要穴,让蛊毒不断“被迫出壳”。嫣然时而昏迷、时而狂呼,枯竭般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萧靖寒与管家、暗卫轮番帮忙制住她,防止她咬舌或挣脱束缚。
在这过程中,林轻歌自己也数次被“毒气反扑”呛得险些晕厥。所幸她心志坚韧,又有萧靖寒递来解毒汤,以及把她带到院外透气。每当她体力将竭,都想起嫣然与林家满门的血泪,以及顾家惨案未雪,咬紧牙关继续下去。
夜深时分,黑月当空,林轻歌摇摇晃晃地端起最后一盅剧毒汤药:“这是第三轮,也是最凶险的一次——若嫣然能撑过,就能正式驱逐蛊母;若撑不过……可能当场暴亡。”
众人神色紧绷。林轻歌俯身轻抚嫣然额头,此时的嫣然眼窝深陷,皮肤遍布暗斑,让人看着心惊。
林家管家在一旁双手紧攥衣襟,心头忐忑:“二小姐,您……您确定还有把握吗?”
林轻歌咬唇:“七成把握也得赌。走。”
她让萧靖寒与管家合力压住嫣然的手脚,一口一口把碗中毒液灌入她口中。起初嫣然无力反抗,但药一入喉,她猛然扬起脖颈,仿佛野兽般发出嘶吼,漆黑鲜血再次呕出,伴着刺鼻腐味。
“咳……呃……” 嫣然狂抖,眼珠翻白,唇角溢血不止。林轻歌顾不得满地狼藉,迅速捏针,“快按住她,我要刺中颈后脉门!”
萧靖寒用尽气力把嫣然上半身锁在怀里,让她无法挣脱。林家管家则死死按住她的腿。林轻歌指尖闪电般探上其颈后,一根金针精准刺入穴道,施以旋转之力。
“呕——”随即嫣然喉间发出一阵怪异咕哝,下一刻竟喷出一团暗红黏稠物,散发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寒凉气息,那东西蠕动几下,仿佛带着残余的蛊性,令人头皮发麻。
“蛊母!”林轻歌心头一跳,见那腥红肿块正是体内蛊毒聚合之形,她当机立断,甩出几枚银针刺入其中心,阻止它再度附回嫣然体内。很快,那团恶心之物扭动几下后,似彻底失去生机。
嫣然随之全身剧颤,一声呜咽后昏死过去。周围暗卫看得惊魂难定,不敢想象这就是一直折磨大小姐的噬血之蛊。
林轻歌见状,强撑疲惫下令:“将这东西包裹丢进特制炉鼎焚毁,千万不能留。再给嫣然服下收尾安神汤剂,我要最后施一轮针灸。”
萧靖寒与暗卫立刻照办。有人迅速把那团恶蛊抬走丢进炉火,霎时腾起一股诡异黑烟,让人心惊。林轻歌则不顾满手鲜血,耐心替嫣然做收束针治。
前前后后又忙碌近半个时辰,林轻歌才脱下沾满血污的外衣,颤巍巍地坐在椅上。看着床上嫣然几乎毫无生气的面孔,她心中百感交集:蛊母已排出,但她尚未苏醒,生机极度微弱。
管家呆立半晌,小声问:“二小姐,大小姐还能醒来吗……”
林轻歌凝声:“她体力耗尽,若撑得过今夜便能保住性命,若还在子夜前不醒……”后面话没说完,大家都明白。
萧靖寒轻拍林轻歌后背,示意她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已尽力。剩下就看嫣然意志。先让她静卧,咱们全程照看。”
林轻歌微微点头:“好。”她当即写下几味调补药方,命下人煎熬。然后对萧靖寒说,“若她在夜半前苏醒,会本能喊叫或呕血,你们随时叫我,我得做后续针灸。”
深夜,静院内灯火未息,林轻歌打起精神坐在床边,时刻观察嫣然呼吸。萧靖寒坐在她身后,一边为她端茶,一边用臂膀支撑她疲惫的身躯。
时针滴答,天色一点点转白,悄无声息中,那一刻似凝聚所有人的期待。
终于,到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嫣然躺在床上,发出一声浅浅的喘息。随即她睫毛轻颤,似艰难睁开了眼。
“嗯……”那声音沙哑不清,却带着生之气息。林轻歌顿时精神大振,探手把脉:“脉息虽然微弱,但总算回魂。”
管家见她苏醒,惊喜欲泣,萧靖寒也放下心口巨石,嘴角浮现难得笑意。成功了,至少蛊毒已脱体,性命安保。
林轻歌却依旧谨慎:“别大意,她还有一段虚弱期,需要半月调养。不过蛊毒之祸已算解去大半。”
正当众人松口气时,外头突又传来暗卫的通禀:“王爷、王妃,皇宫刚发出紧急令:三司明日要在刑部当堂审理‘刺客案’,点名让九王爷到场。说是要对当日假山刺客做最终定论!”
萧靖寒收起笑容,眼神凝厉:“他们动作这么快?看来太子迫不及待要给我套‘谋逆’的罪名。”
林轻歌亦轻咬嘴唇:“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只要我们掌握足够线索,或者先行击破对方谎言,未尝不能扭转局面。你定要去吗?是否太危险?”
萧靖寒浅叹一声:“若我不去,就成了‘拒审’;反倒让太子有口实说我心虚。必须正面应对,且希望能当场让太子撞个灰头土脸。”
“嫣然这边已安稳,我还要留意她的后续调理。”林轻歌握住萧靖寒手,“你放心去三司堂上,若局势有变,我这边先不出面,但必要时可带暗卫突袭,把你护回来。”
萧靖寒眸中闪过温暖之意:“好。这刺客案关乎生死,你我都要慎之又慎。不过既有你在,我不惧太子邪谋。咱们都别怕。”
这一刻,夫妻目光相对,仿佛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坚韧与信念。他们知道,场外那盘大棋不会随蛊毒的解去而消散,反而可能更猛烈地逼近。
一边是林嫣然的康复之路,还需长久调养;一边是萧靖寒亲赴三司堂审,要与太子展开针锋相对的对质。每一步都悬在刀锋,却也每一步都将带来突破契机。
这夜,林轻歌在“静院”守着沉睡的嫣然,远处灰蒙天色里,已隐隐透出东方绯光。三司对质迫在眉睫,太子与皇帝的暗手亦丝毫未松,但她心里却似比以往更坚定了几分——至少嫣然这一仗没败。
九王爷萧靖寒也在另一个院中,整装待发,筹备明日与太子分晓胜负。火中炼心,绝地回生,这正是他们在逆境中百折不挠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