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犹如潺潺流水拂进李禾曦心中,她能想到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沈肃在屏风里面该是如何气定神闲。
“至于名声,外界都说我杀人不眨眼,暴戾恣睢,多加一条又何妨,”光影晃动间,他自屏风中走出来,定定的看向她,“长公主,你也这样认为吗?”
他如模糊迷蒙的山雾,似一条白色绸带缠绕在眼前,将她抹上一层阴翳,让人探不清那面庞上的笑容,究竟在背后是何意味。
她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骂名和误解都是一时的。沈大人,您位极人臣又深得陛下喜爱和重用,光这两点,就已让人趋之若鹜,难免会引起不少人的嫉妒,外界如何定论,将来自有史书评判,本宫不信他人言语,只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如今人人都称他为安定王,可是又有谁能明白安定王这三字对他所承载的意义。
沈大人,是对他的敬重。
沈肃不露神色,也不开口,只拿一双深邃眼睛锐利地看着她。
李禾曦当即静默,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最是可怖,仿佛在她头顶上飘洒下寒峭秋雨。
她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眼神越看越瘆人!她已经很小心翼翼,措辞措了又措,难道她说的话还是不对,触了他的霉头?这位人送玉面罗刹,就连皇亲贵胄和当朝官员得罪了他,也是照样不误扔进地牢,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不知道会如何对付她。
就这么慌神间,手中一脱力,帕子就这么施施然飘向地面。
眼睁睁看着帕子落向了沈肃脚边,她脑间闪过完蛋二字。
就在林尚书和小吏们都以为沈肃会浮起不悦,他却弯下腰,拾起了这方帕子,从容的走向李禾曦面前。
“长公主,请收好,”他语气如方才无二,“帕子是闺中女子私物,长公主莫在走神,让觊觎之徒有机可乘。”
二人离得很近,李禾曦明显一怔,疏离却又有礼,“多谢沈大人。”
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洁净修长,手指上还有茧子。
她拿的小心翼翼,并不会触碰到他的手。
沈肃看在眼里,等她接过后,方后退了两步。
李禾曦紧紧握着帕子,上面还残留他的温度,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林尚书,传我话,命包公事即刻照长公主的吩咐去做。”
林尚书虽不服,但沈肃的话不得不听,忙拱手应了是。
李禾曦紧了紧帕子,帕子上绣着她最爱的玉兰花。
她知道,这第一步算是在户部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