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几扇窗牖都紧紧合闭着,只点着两盏陶灯,微微亮的光线照在她的面庞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轮廓,产生了一种温柔的错觉。
因为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
她却突然转向陆芝荷,看了几眼,露出几分怜悯之意:“一夜入了冬,可怜荷娘子出门在外也不多添件衣服,瞧这这身还是单衣吧,没得冻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母苛待庶女呢。”
陆老夫人和陈嬷嬷能一唱一和,她李禾曦也能借力打力。
崔嬷嬷立马接口,毒舌道:“荷娘子,这身单衣还是去年入春时的衣服吧,老奴记得长公主执掌陆家庶务,让绣云阁裁制的春衣,府里主子四套,用人两套,但现下这时节,这春衣怎么能做冬衣穿呢?老奴瞧兰娘子也都备上了新的冬衣,怎么到了荷娘子这儿只能穿旧年的春衣了。”
“是啊,本宫夜里都已经要汤婆子暖着床褥,身上也早早穿起了冬衣,”李禾曦摸了摸衣袖上的风毛,“荷娘子身上这般单薄,怪不急今日早早就来本宫府上求着本宫替她在兰娘子面前说和说和,想要将每月月例份额提一提。
她笑了一声:“兰娘子年轻第一次当家,总是会有顾及不到的事。”
陆老夫人目光犀利如炬,一扫射才发现陆芝荷也在。
陆芝荷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忍受着陆老夫人像刀一样的目光,刮在她身上。
她本想尽量将自己隐在这里,让李禾曦替她出头,却没料到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字字不提嫡母苛待,嫡姐不和,可话里分明就是在表述家里区别对待两个庶女。
陆芝荷只要一想到她的婚事还得全凭陆老夫人做主,就被这死死的不安感揪住。
她颤颤的出声解释:“母亲,是长公主误会了,女儿身子健壮,所以并不感觉到冷,这单衣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话刚落地,陆芝荷就打了个喷嚏。
这更加坐实了陆芝荷祛她这位嫡母。
言不由衷呢。
李禾曦不由拿了帕子遮掩住口鼻,不知是嫌弃喷嚏还是嫌弃这宅中人心污秽。
这让陆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
李禾曦含了一缕惬意:“荷娘子莫怕,方才你还在陆府门口和本宫说自己穿的单薄,冻到肚子了,这一见到老夫人怎吓得改口了。”
她掷地有声道:“你既找了本宫,本宫定会给你做主。”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
陆老夫人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跳起,紧绷的面容使她呼吸变得急促。
她的手用力抓着搀扶着她的婆子的手,怒气冲冲道:“芝荷,自从你的生母没了后,我有一日亏待过你们不成?”
“我好心抚养你们长大,哪天有短过你们吃的用的,这个月的份额芝兰不过是晚了些,你这个做妹妹的就急了,巴不得去公主这里摆弄是非!”
“在你心里原来我们是欺压庶女, 不把庶出女儿当人看的恶毒嫡母和恶毒嫡姐!”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如翻滚的热浪,都快要烫到陆芝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