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眸,一身装扮简素,上身穿着七成新的碧绿色绘有花纹的夹棉襦衫,下着鹅黄色百迭裙,云鬓上略微点缀了些玉兰绒花。
站的笔直,双臂轻轻垂下,颇有几分态浓意远之姿,妩媚动人。
是绿珠。
陆之远的妾室不当跑来当酒楼里的杂役?
李禾曦还真有几分意外。
她把玩着青花茶碗,“没想到绿珠姑娘身兼数职,除了是陆驸马的妾室,还是这酒楼里的杂役,不知还有什么身份,是本宫不知道的。”
绿珠却对李禾曦的话恍若未闻。
她细长的手指掠过鬓间的玉兰花,声音是无尽的缱绻:“王爷,你可还记得我!”
“我是唐婉!”
沈肃撇下茶碗,淡淡否认:“不记得。”
绿珠并不气馁,接着道:“那王爷可记得幽州唐家。”
李禾曦却有些惊异不已。
幽州唐家是五代列侯之家,被抄家之前,唐家可谓在幽州是一方霸土,花团锦簇得很。
后来,先帝以结党不轨,谋逆之罪将唐家抄家。
凡十五岁以上近亲皆斩,远亲则流放,女子全并没官。
她怀着深沉的思念,悠悠道:“唐家被抄后,我被押送到了京城,辗转进入了天香楼成为了官妓,但我无不期盼有一天能再次和王爷重逢,直到我听说王爷也来了京城,可王爷身边不是护卫便是嬷嬷们,我无法接近,只能从远处静静的看着王爷。”
“本以为就此一生,王爷对我来说如水中月镜中花,没有想到上天垂怜,让我能再次同王爷说话。”
李禾曦默默端起茶碗吃了几口茶,原来上演的是两小无猜的戏码。
沈肃出身幽州世家,唐家若没有出事,两家门第相当,青梅竹马,可谓郎才女貌,亦是天作之合。
袅袅一线的阳光,穿过窗檐落下如碧的金黄珍珠,半是含笑半是感叹:“绿珠姑娘原来是个痴心人。”
绿珠被她一语,想起了她和沈肃两人小时候的时光,那样的日子如春日里杏花吹满了头,那样的桃红明绿,如这大片大片的阳光,温暖得让人无法相信。
原来她自己也有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候。
她不自觉笑了笑,竟有些怅惘:“一见知君即断肠。”
沈肃冷眸深深,“绿珠,我已经替你脱了奴籍,且给你两千两银子让你安身立命。”
“人要知足!”
“不是你的东西莫强求!”
绿珠眼中的光暗了下去,“王爷,我自知如今身份卑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服侍在王爷身边。”
沈肃轻嗤一声:“是什么让你有恃无恐?是你替我做了事还是觉得我会看在那虚无缥缈,你口中的所谓的小时候的情份?”
绿珠有些不可置信,她抬手放在了发髻上的玉兰花,切切道:“你这么珍视玉兰花,所穿所配无不带有玉兰花,不就是因为我喜欢玉兰花吗!”
沈肃嘴角拉开戏谑的弧度,往她发上那朵玉兰绒花瞧了一眼,“你怎么确定我是因为你才喜欢玉兰花?”
绿珠拿下鬓间的玉兰花,死死攥在手心,泪水逐渐浸湿双眸:“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小时候可是说过要娶我的!”
沈肃的语气里除了冰冷还有厌恶:“小时候要说去天上摘月,那是否也要真的上天摘月。”
“绿珠,唐家逆谋,你这辈子将永远是奴籍,许你为良籍,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她心头一悚,“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唐婉。”
“幽州唐氏谁人不晓。”沈肃显然不想在听到这件陈年旧事,“唐婉,收了钱便离开京城,不然,便是自讨苦吃。”
绿珠猩红的眼眸缓过一抹恨意,“是因为长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