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哄笑声、窃笑声、闷笑声、耻笑声、嘲笑声放肆地混杂成一团,人们哄抬着笑,像是多年郁积的害怕、憎恶,有了公开释放的机会。
褚照天瞪了闵姐一眼。
这时,传来一声威严的女中音:“谁说我家有骷髅头?”音色宽阔浑厚,穿透力强。
褚家这个阵容豪华的家政服务人员,自动闪开一道条。
王慈雪扶着姜玉善走来,后面跟着脸上泄露出胆怯的褚慕勇。
姜玉善没走近,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谣言!”
“妈,恐怕不是。”王慈雪年轻,眼力好,不想前婆婆当众否定事实,出个大丑。
趁众人都噤声向两代女主人看去时,褚照天悄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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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酣畅淋漓,不知睡了多久。
褚照天睁开眼,惊恐地叫起来:“啊——”
分明他躺在床上,怎么又被人悬挂在天花板了?上面的褚照天面目扭曲狰狞,着实把床上的褚照天吓着了。
王慈雪道:“别怕,我在这儿呐。”
褚照天循声一看,差点儿又叫,但定神间已看清了。
王慈雪从花木隔断的小吧台向床前走来时,墙上有她走动的背影,也有走动的正面和侧面,只是大小不同。这卧室弄得跟色情场所似的也就算了,干嘛房里的五面还装镜子?人一动,整个房间都在动,像陷入了人民的包围之中。
昨晚是怎么上床的,一点没印象,断片儿。
褚照天不知家里有没有男护工,他感觉没穿长裤,悄悄一摸,真没穿,上下都是睡衣,里面是空的。他肯定不是他脱的他穿的。
王慈雪见他拉着被子,模样像发愣,也不管他在没在听,就大致讲了讲凌晨的事,褚照天不跟父母招呼就走,没两步一头栽倒在地,幸好有步虚跟着。姜玉善忙叫王慈雪和牛巧巧也去照顾,保健医生上前要给诊断。可步虚已根据脉象断定是气虚,就把他扛回了卧室。
由于牛巧巧常给家里几只宠物洗澡,由她把褚照天伺弄干净,放进被窝。
“你也在?”
王慈雪娇羞地摇头:“在是在,可我没给狗洗过澡呀。也,也也没洗过你。”
褚照天心想,这算是你挨揍的线索之一。他想,你也不能让个小姑娘洗我吧?
王慈雪想把尴尬避过去,就说出一件重要事儿。发现骷髅头不久,还没报警,公安局就来了人。据称,伊林同乡行业商会的小老板周正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声称收过褚慕勇的钱,他遵照吩咐,杀了正在敲诈褚董事长的饶强。
饶强是润丰实业总部秘书,为啥敲诈,周正却不知道。
褚慕勇被警察带走,请他配合调查。据明向东分析,估计还走程序,因为褚董事长有社会职务,须经机构许可后,才能拘留或逮捕。这话预示了风光无限的褚慕勇有个可悲的结尾。
褚照天佯装不清醒,为麻木的表现打掩护。钱没借到,他跟褚慕勇更不容易建立亲情。
“步虚呢?”他关心的,是要给这头驴子提个醒儿,别在高福轩面前露破洞。
刺客和骷髅头的出现,褚照天已经意识到,他和步虚的漏洞太多了。这一天的行为,简直是招摇作死的节奏。
王慈雪告诉他,步虚陪闵晚晴跟高福轩走了。
是高福轩的徒弟逼着闵晚晴走的,不知犯了什么事儿,幸好步虚仗义,声称要替小师妹做点什么,不然,这一天多她尽上当受骗,不知心里有难过,再莫名其妙让警察带走,万一袭警逃跑,弄出个车祸,不大好。
闵晚晴在上警车时,感动得直落泪,没敢质问高福轩,她招惹好条法律了。
在叙述这一段时,王慈雪带有情绪。
接着,她认为褚照天应该关心一下褚妈的状况,便说道,警察找褚爸时,褚妈表现得坚强,叮嘱丈夫要相信警察,别人辛苦跑一趟,丈夫有啥就交待啥,争取坦白从宽。她还要褚爸相信,海枯石烂都等着他。应酬完警察,她把别墅的事务交给了曹正风,就回房睡了。现在还坚强地睡着。这一段主要突出褚妈坚强,又用了一个软弱人物来衬托褚妈的坚强。
王慈雪说,让人担心的是褚颖颖,她在大伯被带走时露了一面,就再也不见人了。
“她哭都不敢当着人哭。可能一人儿在她房间抹泪,却敲不开门儿,打手机没人接。”王慈雪忧心忡忡地顿了顿,又补充:“所以我打了110,可这会儿还没来。”
“打什么110呢,我看看去。”褚照天坐起,露出了半截身体,睡衣是系带的,早挣开了。
王慈雪疾道:“你别去!”说着把被子提上,遮住他的裸露处,续道:“朱院长派了医院保卫处的人在楼梯口、窗户下守着。他说,你一醒来,就立即住院去。”
“放肆!”褚照天一动弹,被子又滑下。
王慈雪又给他提上去遮住,温柔地劝道:“你冷静点儿,现在你没一点儿倚仗了,必须回医院,朱院长要你顾全大局,不能妨碍医学事业的发展。”她忽然间又变得难为情起来,“你,你精神是不是没恢复正常啊?我学得,你在医院合适,医疗条件好。”
“我精神有问题了?什么症状?”宿主有恶行,褚照天对这事儿有警觉。
王慈雪显得难以启齿,好像褚照天在逼她说脏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脑袋直晃:“我看不出症状。你放心,没问题。上医院呢,好歹有人看着你,不会出事儿的。”
“是不是在我没意识的情况下,在没有别人看着,只有你的情况下,我侵犯……”
“不不不……”在一连串的不字中,王慈雪使劲摇头,头越摇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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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闪解开便装,手按住枪套,像随时要拔枪。
闵晚晴是真的被吓着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她一门儿也不清。步虚扫了周围那些家政人员一眼,笑着对高福轩道:“高警官,我陪她去,行吗?”
高福轩笑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那你们的车子走到半道出个什么岔子,可别怪我。”
已经是中午了,刘闪开车带着步虚闵晚晴去了支队一趟,又才带大家去附近一家银行。闵晚晴见没戴手铐,到了公安局既没赶她下车,也没抓她去审讯,才略略放心。步虚陪着,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可她没想到的是,高福轩要她抢银行。车停下,高福轩先下了车。
刘闪还在驾驶座上,掉头说:“闵晚晴,把黑丝脱了,你、步虚都套头上。”
“干干干嘛?”
“我师傅听说你的武功好,他抢银行,你打头阵,先把保安制住!”
正义终于站到闵晚晴一边儿了,她强硬起来:“你们是警察还是劫匪……”
咚咚咚。手指关节敲着车窗。
高福轩在车外大声催着:“快下车呀!闵晚晴,记得你的银行卡号不?”
四个人进了银行,高福轩找到贵宾室工作人员,掏出证件解释,因为正在执行任务,现在是抽空来的,他想把存单上的钱,转到这位叫闵晚晴的女子的户头,希望尽快办理。工作人员说只要下载一个APP,在网银上就能转,非常快。高福轩笑道,不会玩儿这个。
原来,昨晚上刘闪就跑了龙溪一趟,去家里帮师傅取了存单,也不知道干嘛用。
转了款后,高福轩临走时,对不知该怎么表达感激的闵晚晴说道:“刘闪上医院打过招呼了,我觉得,你还是把你父母转到第一医院吧,省点儿是点儿。你现在就去办吧,步虚陪你去。这钱还能对付一年左右的房贷。有钱,记得还我。”他走出银行时,左腿露出瘸相。
闵晚晴半天才憋出一个谢字,还没说第二个,泪珠滚涌而出,她哽咽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