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好目睹过父亲破产的全过程,又当了两年修车工,多少咂吧出了点儿社会的真实滋味儿。
明知刀俎之下,已是鱼肉,最多求一个摆盘的样式好看。她做了心理准备,只要不杀她,给绑匪当果儿当蜜都成,还能怎样呢?
至于今后怎样,先活出来再说呗。
就在林好设想今后那灰暗惨淡的前景时,褚哥来了。她心情极复杂,褚照天来干什么,他怎么知道这儿的?这家伙是烂人。可又一想,只要不泡在马桶的屎尿气味儿里,只要不呆在这孔窗户一关就黑洞洞的仓库,谁想怎么她,都行吧,只要能看见一片阳光,而不是一孔。
林好愿意对给她带来阳光的褚哥倾心以报,毫无保留。
可是,救出她的褚哥一反好色的人渣原生态,居然只是过一把侠客的瘾。你踏马眼瞎,还是讲环保?是瞧不起人,还是搞精神文明建设了?在褚照天离开后,她仍抱着希望,否则,依她的脾气早逃走了。没人看守了,能不逃吗?去大堂打个110,就能脱身。
当时林好既盼望步虚同来,又希望他别来来。她想单独了解了解褚照天。
褚照天如她所愿,单着身来了,她也投怀送抱了。这孙子还在装,名声烂那样了,你装鸡毛!
哼哼,你这个人真是太好了,跟人沾边儿的事儿,你果然一样不做。
后来听表姐说了跟褚照天的事儿,林好才有所释然,原来褚哥并没有瞧不起她,而是被前妻的闺蜜泡了,变专一了。等表姐再说起对那段儿癫狂的后悔,林好又给自己充气、打润滑油:太好了,我上。
但她没褚照天联系方式,找表姐雪姐打听,又不好意思,怯了。
因为在乎褚照天的印象,反应;考虑到表姐雪姐有感受,顾虑;又要想想自己的自尊,面子,她犹豫难决,踌蹰不定,万般煎熬,最后熬出一条真理:人活得太精分了,压根儿做不到敢爱敢恨。她甚至要在乎每个人看法,却又不敢对任何人说说这心思,包括陈舒婷。
刚才听王慈雪说要带一个人,她顺理成章就想到是褚照天,立马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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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听了母亲的讲述,默默地思索着。
这时,保卫处的那位两次遇到车祸的保卫干事甲前来通知,会客时间到了。此人名叫熊大能,他感谢褚照天帮他们说情,又特意放宽了十分钟。褚照天客气了一句,连忙请温雅玲去找闵晚晴借几千块钱。
他必须遵守和朱院长约定的一小时的会客时间。
润丰实业因为康生禄的死,一定要停止支付别墅的开销,也会停止支付医院的费用。他现在想把医院当家,就须严守规章,先利用这十分钟,安排好褚妈褚妹今晚的住宿。
商场给的封口费大部分给了步虚,褚照天买了手机只剩几张零钞。
同时,他也不想母亲继续聊曹正风在别墅里掀起的风暴。姜玉善在打破私德和公德的界限后,出言简直无所顾忌。褚照天怕她再当着妹妹的面,透露那么令褚颖颖感到窘迫的隐私。凭他两千年的穿越经验,猜得出那伙群众在激情、狂热的情况下,对褚颖颖做过什么。
褚照天自己也需要清静下来,捋一捋父亲褚慕勇的案子。
赠送股份股权和父亲买凶杀人一定有关系。饶强、康生禄、康芯儿在这两件事情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他们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亲戚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关系呢?
过了几分钟,温雅玲回来说,闵晚晴的态度跟往常一样,凡是跟褚照天沾边儿的事,一概拒绝。别说借钱,就是借个屁,她也懒得费劲放给褚照天听。闵晚晴把谢勤的赔偿金退还了,事后又特心疼,现在还在伤心。这时候,温雅玲找她借钱,必定要触大霉头。
闵晚晴对褚照天抱着她的事,非常迷惑又非常愤怒,见到温雅玲就追查:
“他给我下的什么迷药,是不是你给的?哼,也许迷药就是你下的。我要投诉你!”
温雅玲着急忙慌地辩解,会客厅里的茶水茶杯还在,可以带闵晚晴同去,把证据拿到化验室去化验。闵晚晴又不去:“你千方百计骗我去跟那流氓见面,是什么意思?”温雅玲见她不肯借钱,便道了声打扰,便出了门。闵晚晴却在后面嚷嚷道:
“你告诉褚照天,我有钱,那是干爹给我的,我烧了撕了,也不借他。”
温雅玲又怕褚照天误会闵晚晴有其他不清不楚的干爹,便解释道,她说的干爹,是高警官。姜玉善接道:“高警官来过别墅,我当时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想揭发别墅的运动,可是颖颖又在别人手上,我没敢说。”
褚照天笑道:“您不说是对的,高警官抓了曹正风,您就没有指路明灯了。姐,你帮我安排一下妈和颖颖的住处,钱你先垫着。等步虚回来了,就还你。”温雅玲豪爽地答应:“早说呀,省得去碰那钉子。咱妈咱妹今晚的住宿我管。妈,颖颖,跟我走吧。”
姜玉善却直着眼朝门口大呼小叫:“哎哟喂,瞧我这什么脑子呀,把这事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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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进会客厅:“褚照天,孩子还你。这段时间你们干嘛去了,让我当妈,我忙了白天还要忙一早一晚,欠你们的呀?”
褚照天惊愕不已,来者正是自己想要去请教的酒店客服经理。
小男孩已喊着奔向褚颖颖:“姑姑,你怎么不管我了?”
这声呼唤,让褚照天生出无限的亲近亲切,声音是童声,却跟宿主的声音相像。这时的生理制约机能反应更为明显,他完全被宿主的本能操控了,又惊又喜,高兴过头了,连脚步也没能移动:褚欢!这是我的儿子!我儿子!
这不是怜惜弱小的感情,确实是天然的血缘引力。
褚照天看着扑在褚颖颖怀里的褚欢,一副享受的样子被姑姑抚摸着头。他想,儿子还需要一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吧,不必急于相认。他转向制服女:“秦爽,你为什么要给闵晚晴那套服装?”
秦爽冷笑道:“你还记得我?”
褚照天如实说道:“不记得了。既然你在带褚欢,那就是秦爽。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我想去看看秦巧,可以吗?”
“不可以!”秦爽干脆地拒绝,她又冷笑道:“你看你的雪儿就够了。”
“我刚和她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