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N的,体制内的这些恶禽竟然如此傲慢无礼!”步虚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当年大家在月宫时,天神们的私骑公御,都住在动力宫里,大家同为禽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平等相处。很多时候,拉公车的公御们,还十分羡慕私骑能够跟主人朝夕相处。
可现在呢,只因被贬凡尘,就遭到如此的鄙薄,步虚有了浓冽的屈辱感。
他发誓,只要能重归望舒胯下,一定拔几根赤凤的尾羽做成掸子,送给麒麟打扫尘土,拉开它们的档次,让凤毛麟角这个词不匹配。正当步虚幼稚地规划着未来时,车已驶到。
那架刻有琼花雕有玉树的车斗里,装载的一颗篮球大小的圆球,晶莹剔透,闪着白光。
步虚一时有些惊讶,这和他记忆中的五凤车驾完全不同。车身不大,玲珑轻巧。盖弓、伞柄、车轙的部位改成了密封式的驾驶室,挂着厚重的帷幕,用以遮风挡雨,充分体现出天庭以人为本的精神。照比例看,驾驶舱又大又高,车斗太小。
那月球就更显小。
步虚一直认为,月球的直径真的有三千四百公里那么长,表体面积有三千八百万平方公里那么大。他在凡尘经常担心他那位身材纤巧的主人,拉着沉重的车子,会累着,饿着; 每逢看见月蚀,又担心主人的车子是不是被月亮压塌了,出了车祸。
现在他有一种被人类的探测数据欺骗了的感觉。当年在天上,他并不是这么无知。
或许是随着天庭科学的进步,为减轻司机的负担和公御的压力,常羲发明了新的仙术,把一个相当于亚洲面积的月球,变成了现在的这颗袖珍的篮球。于是,步虚又为天庭的日新月异感到自豪,更为自己贬下凡尘后的落后,感到自卑。
一时间,他觉得那几个拉车的苦力——赤凤青鸾黄鹓紫鸑白鸿鹄的眼神里,全是轻蔑。
“你跑这儿来干嘛?”车里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
“仙子,我没偷懒,没贪玩儿。我想上月宫找您,可我进不了南天门呀。”
“大胆!谁让你上月宫找我?你应该守老油条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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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晳纤柔的手打开帷幕,又露出了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踩着凤车脚踏,接着穿了一身北洋海军军阀礼服的望舒跳下车,她头上居然戴着北洋军阀的礼帽,只是没毛。
靠,要是把这蓝色换成红色,步虚心里这位高贵美丽的女神,就成酒店门僮了。
“您,您怎么穿成这样儿?”
“工作服。当值的时候,连常羲也这么穿。天庭也在改革……赤凤,拉车继续走,待会儿我追你们,别让凡间的人以为又有什么灾祸。”望舒刚说到改革,便催五凤拉车前去,待它们带走月亮后,又回到改革话题,“先从工作服和用语改起,以应对新局势。你不懂。”
天庭都那么先进了,还要改革。步虚激动,敬仰,崇拜,对重回月宫悠然神往。
“那,那今后咱们的天庭得先进到什么地步啊!”
“先进个毛!我一天换两三套衣服,官服、常服、工作服,弄得跟那些臭美的凡间丫头似的。真烦人。”望舒使用新的语言首先给步虚的自豪浇了一盆冷水。她又追问道:“问你呐,你不守在褚照天身边,却在天上飘来飘去,是干嘛呢?”
“老油条遇见逃逸天神了……”
望舒身体大震,天庭多年的搜索,追查,终于在自己手上有了成果,她激动得双唇微颤,欣喜地呢喃道:“好,好,你给我立下奇功了。”片刻后,她稳了稳神,又恢复了天神庄严肃穆的模样,问道:“遇见多少个?长什么样子?担任什么社会职务?住在什么地方?”
步虚听她有论功的意思,乐开了花。但又听她问出一连串不好回答的问题,犯了难。
他不敢撒谎,只得如实说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也许是一颗球,也许是一万颗球;长得紫不溜秋,像一帘气幕、像一只气袋,不知道是干什么工作的;她来去自如,像一缕风,一道光。对了,她的声音是女性。但是,凡间如今的女性化倾向很流行,也许是男人反串的。”
望舒很失望,太失望了,但她早熟知步虚的愚蠢,跟他发脾气纯属白费劲。
步虚又道:“逃逸天神冒出来后,您看清他们的形迹了吗?”
“我怎么知道?千里顺风司在管。”望舒不耐烦了。
可步虚却不知趣,继续说道:“正因为逃逸天神如此诡异,神通不露行迹和根源,老油条识别不出,更对付不了。因此,他要我来讨要一两件法宝,用来抗击神出鬼没的神民们,继而掏出神民的底细。我觉得他这个要求是合理的。”
“你觉得,你的智商达标了吗?他有资格索要法宝吗?”望舒动了怒色,但还是忍着脾气问道:“熟背天条附则了吗?”
“背熟了背得滚瓜烂熟,我还能灵活运用。我体会到,灵活运用才是咱们伟大的天条附则的灵魂。”
望舒生气的时候很显年轻,像十八九岁的成熟姑娘,现在她就在生气,变年轻了。
“不给法宝。他引出叛贼,你立功。”
步虚一怔,有点懵。他的前主人,很少用这种短句,来表达她的思想啊。褚照天和我的因果关系,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吗?他引出叛贼,我立功,这之间的因果联系又是什么奥秘呢?他想求得详细解答,“请仙子给我指明方向!”
可他抬头一看,再看四周,已没有望舒的影子,只有一片月光。
他心头倏然钻出一股不祥的兆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
当初步虚没对褚照天说,神秘使者和望舒是同一人。他把这两个称呼拆开了说,想造成一种人多势众的印象,给褚照天增加一些信心,让他明白,天庭的的确确是他坚强的后盾。可现在听望舒这么一说,天庭好像并不打算当褚照天的后盾,似乎也不让自己当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