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关于人类的未来这句话,并没有引起王慈雪注意,她只关注眼前:“意味着老油条只是一个诱饵,单纯、纯粹的诱饵,引诱神民自动跳出来的诱饵。”
“切!”李涵轻松地笑了。她略带轻浮的笑声,引得王慈雪转过身看她。
“妹妹真是杞人忧天。我自动跳出来了,老油条能把我怎么着?天庭没派人盯着他,也就发现不了我,天庭没发现我,能把我怎么着?”
“褚照天、老油条、天庭都不能把你怎么着。可是咱们履仙门能把你怎么着。”
“你什么意思?”
“你暴露了,恭喜你,成为咱们履仙门暴露的第一个神民,这风头出得可大了,成绩可显着了。你想想吧,咱们履仙门该拿你怎么着?”王慈雪一点儿没正经地笑着。
“啊?”李涵慌乱、惊惧,急问道,“是不是又出台新规了?我会受什么处分?”
“不!知!道!你再查查步虚,也许你的红三角试探他时,也走眼了。”王慈雪趁她还没有从慌乱中挣扎出来,赶紧化了一道微微银光,闪了。可备不住李涵理论水平高,又具有长期的基层工作经验,她疾问:“这回查步虚,是九宫主的命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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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九宫主的命令吗?”吴六奇战战兢兢地问道,几片被阴风刮下的树叶打在他脸上。
“这就是九宫主的命令,不成吗?吴秘书长”。
李涵很快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王慈雪是在借用履仙宫的身份,故弄玄虚。企图使她误以为履仙门又新出台了什么草案,还没有下发。随即,她又转瞬之间想到,制定神民身份的保密规则,是顾忌来自于对天庭的威胁,可既然天庭没有发现神民的身份,履仙门何必处罚自己的神民呢?
于是,她火速把吴六奇召到万柳堂的老林子,命他砍掉褚照天的右手。
“那只手罪恶滔天,侵犯了九宫主孩子的饭碗。关爱下一代,是咱们的责任。”李涵要吴六奇把场面搞大一点,整得比红三角部队出演更壮观,由神民亲自出场。
吴六奇极其畏怯,提醒道:“香主,咱们神民出场,气场不同了。”
李涵沉吟道:“褚照天说是逮天神,可他怎么逮呢?一没本事,二无保护者,三无后援。那么,天庭派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呢?我们猜不透,心里就会一直不踏实。红三角干他,天庭没有反应,咱们就得逼出天庭的反应,我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猜。”
吴六奇觉得提醒没管用,只好直说:“万一天庭正是要引出咱们这一着呢?”
“天庭没这机灵劲儿。我两次袭击褚照天,千里顺风司一点动静也没有。安排人手,这是九宫主的命令。咱们不能眼睁睁看到她受辱吧?她只是停职,又不是革除。做人做神民,都不能太过势利。”
吴六奇无奈地答应道:“是!”他接受了命令,如青烟一缕消失。
李涵站在黎明前的暗夜中,晨风吹拂着裙衫,她沉吟着:暴露形迹,咱也是为九宫主的声誉和孩子暴露的,谁让她被人摸了呢?士可杀不可侮辱,叔能忍,婶儿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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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雪跟表姐发生点儿口角,是件平常事。离开万柳堂,她回家就歇息了,并不知道表姐为了她孩子的饭碗,还整出后面那一出。她是黄花女神民,没有孩子。现在既然看到了步虚,又见褚照天动了手,那么,她的眼里就只有步虚这个可疑的家伙了。
步虚笑着要开口,褚照天一把薅住他的衣领,使劲一提。步虚神色一变,沉气坠体。
从他的形体表面看,王慈雪没看出什么异状,她毕竟没有见识过天庭的神驴神马,不知道它们的法力,甚至连气息也感受不到。
步虚甩动脑袋,摆动肩头,两手撑着柜面,像是被人抓得摇摇晃晃。
褚照天脑子清醒了,他拎着的家伙是头懂仙术的神驴。拎着他,如同拎了一砣几吨重的镔铁,触手吃力,丝毫不能撼动,是他自个儿在晃。
“别忘了你的身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滚!”
柳艳秋上前两步,抓住褚照天的手腕掰着,劝道:“你这是干嘛呀?”
“亲,你弄几粒沙子放眼睛里试试!”
步虚连忙说道:“您松手,我滚,我滚。”
柳艳秋见步虚离开时,眼里分明有泪花。她对褚照天说了高福轩夫妻的不幸遭遇后,又把刘闪发来的文件传给他,再匆匆向王慈雪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王慈雪假模假式地道:“今天你又不上班,不在这儿腻一会儿呀?”
褚照天听到高福轩的消息,震动极大,已跌坐在床上,两眼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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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艳秋要去追步虚,没理会王慈雪的讥刺。
可她出门,再没看到人,便径直走向电梯。路过安全通道时,她听见有哭声,推门一看,正是步虚坐在楼梯上一边抹泪,一边呜呜哭着,像极了受到委屈的小孩子。柳艳秋颇为动容,一声不吭地坐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才道:“真好听,哭得跟驴似的。值吗?”
“柳姐,我跟褚哥有很久很久的交情了。他不该这么对我。”
“可他这么对你了,你又能怎么办呢?要觉着委屈,就离开他。”
步虚猛地站起来,柳艳秋被惊了一下:“你要干嘛?”她也跟着站起。步虚重重抹了一把脸,摇头道:“他是主人——不,他是老板。我不能离开。”褚照天这一世重生,是天庭的巡察特使,而他是助手,说老板也说得过去。
柳艳秋本想说,现在的雇佣关系,又不是终身制,随时都能解除的。
但她又想到步虚开口提到的是交情,说明他俩的雇佣关系不简单,何况步虚憨厚实,一定更重感情。于是,柳艳秋问起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
“没矛盾啊,要说有矛,那是真的,可我不是盾呀,我有盾也没挡呀,尽挨矛的扎了。矛矛扎来,不是我坚强,是我不想挡,不用挡。”
柳艳秋瞠目结舌,过了一会,才茫然地摇着头:“我听不懂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