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执法队的人在拱桥、画舫,树下,围着看树。
刘闪在小道上扫视着那些人,重点又观察了市办主任片刻,他对身旁的闵晚晴说道:“除了那个市办主任,其他人没啥责任感,更没有使命感。你可以讲价,别说树叶儿在哪儿,谁要给谁,反正上外面不见效,回头来找你,你还能拿捏住他们。”
“嗯,最低两万,他们要在别墅里熬汤,我得加价。”
“加吧,你看那两个考古专家,凑那么近,恨不得连树皮也啃了。”刘闪不再嫌她铜臭。
看树的人,有的气愤,有的遗憾;有失望的,有难以置信的,有人仰天叹息。
市办主任跳上画舫,喊道:“来来来,开个现场会,听听警察同志的侦查方向,这案子要严查。别墅还得查封了,城管局的同志,协助法院的同志去办,驱离这里的房客……”
“说什么呐?让我们去你家住吗?”闵晚晴见他们没官威了,已然不怕。
有个法官建议道:“包主任,您看是不是等他们找到临时居所后,再驱离啊?”
“都上来吧,开了会,统一了意见,再行动。”包主任见围着树的人,还恋恋不舍,有些人朝闵晚晴那边看,又道:“别怕她,一会儿特警就来了。”
刘闪低声对闵晚晴道:“你试试他们的心。”
闵晚晴一怔:“试什么心呀?”
“看他们对事业公务忠诚,还是对他们和他们家人的身体忠诚。你叫卖叫卖。”刘闪说话间,关照式地看了看己方的人。牛三闵爸等人站在身边;温雅玲和方琼距离较远,在小道的拐弯处,安放轮椅方便,又避免被人挤下池塘。这是刘闪安排的。
刘闪又吩咐闵爸,让他站在女儿身边,护着点儿。
闵晚晴多了个心眼儿,说道:“刘师兄,我把要买树叶的人带出去后,你找我爸拿了树叶儿给我送来。凭那几个怂货,绑架不了我。谈好了,收了钱,我给你发信息。”
“OK。”
他们说话的时候,联合执法队已在正儿八经地开会了。
温雅玲茫然地看向画舫,距离远,影像模糊。她像是从特保病房放出来的一只小鸟,融入天空的兴奋感很快过去了,接着是怅然、迷惘、孤寂。在新的世界里不知所措,丢了魂,断了根儿,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心里空空荡荡。
“方琼姐,我太没用了。”
方琼笑了,这一笑,面部像抽风。她拉着温雅玲手从轮椅上站起,安慰着她,说话还磕巴,大意是:妹妹,你有用。咱俩只要参加了,就是有用了。你要开心点儿,经常跟闵晚晴在一块儿,别老陪着我,你看,我现在能走动了。我觉得,我找回来一个世界。
她是大巴山老区出来的大学生,传承着打土豪分田地想不劳而获的精神。
当年方琼想借谢闲富的桥,找一处幸福彼岸,哪知,没过两年好日子,她就跳楼摔瘫了。她威胁褚照天跳楼,是出去对丈夫的感恩。这个小土豪虽然也坏也狠,但对方琼家却好。给岳父买了农用车跑贩卖,又买了大巴跑客运,一家人富了。
可是,老区人民很怀旧。
方琼瘫了,老家的亲人有着优良传统,当穷人时恨富人,当富人了嫌弃穷人。没人再理她,反是谢闲富把尿把屎侍候她。瘫痪八九年,方琼看懂了世界。
她劝温雅玲要找到自己的世界。
可温雅玲朝这世界看去,明晃晃的眩目,觉得只适合呆在特保病房那个阴暗天地。
闵晚晴的声音仿佛在阻止她,温雅玲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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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晚晴对着手机大声说道:“……我手上的神树叶儿不多了。雪姐,你那几个朋友就算了吧。我刚才跟查封别墅的执法人员说了,要卖给他们,别人才还回了房本。”
她真在打电话,只是说出的话有真有假。假话是说给联合执法人员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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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雪也不清楚详情,她给阮朝阳和吴六奇定了规矩,每天子午时,要给他俩驱毒。
她正在富丽堂皇,自己家中的客厅里。
“好。你别硬杠,硬顶,能不伤人的,就别伤人,伤了你自己更不好。昨天给你说过,必要时,拿神树叶儿送人,能拉人缘,能消灾,你想赚几个零花钱,你去赚吧,反正要讲究安全。我这会儿正忙着,你有事找米盈,请她老公帮帮。”王慈雪匆匆说完就挂了机。
她正色对吴六奇道:“你要是把阮朝阳放跑了,门主没处罚你,我来罚!”
吴六奇掉头对阮朝阳发出威胁道:“你敢跑……”但他想到柳越说到的作威作福那个人,又改口道:“回来看我受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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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晚晴仍然对着手机在喊:“雪姐,我先问问他们。他们不要,我再卖给你的朋友……好的……拜拜!”她被王慈雪最后那番叮嘱感动到了,发誓一定要多赚几个零花钱。
刘闪在闵晚晴打电话时,观察着画舫里的人。
越来越多的眼睛朝这边看来,有偷偷的,有明目张胆的。
闵晚晴对画舫里的人喊道:“我等不了啦,谁要神树叶儿的,快上来登记。这里的老板,朋友多,马上要来别墅了。我是该拍老板马屁,还是卖你们面子,你们掂量掂量吧。”
画舫里的人还有顾忌,只是期待地看着包主任,却没人敢回答闵晚晴。
刘闪也在打电话:“爸,说好今天过来,这会儿您在哪儿呢?树叶儿快没了,您再不过来……”这个电话也是真打的。昨天,刘爸也确实叫闵晚晴给他留一片儿树叶。可他现在正陪市帮部戴副主任在泡脚,两人都对给各自洗脚的妹子流连忘返。
“什么叫再不过来?我和戴主任晚上去,要是没了树叶儿,我废了你!”
刘闪夸张地冲着画舫惊呼着:“什么?市帮部的戴副主任也要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