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冰碴在柏姽婳的狐尾扫过时化作银屑,傅殇后颈重重撞在冻土断崖上。
他盯着上方逐渐闭合的岩缝,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与青铜钥匙的锈味混作一团。
那些穿透地壳的威压正沿着脊椎啃噬他的神经,恍惚间竟与三年前被废掉双腿时钻入骨髓的阴毒如出一辙。
"还有三十秒!"柏姽婳的锁魂链绞进冰层,九尾末端燃烧的甲骨文在空中拖曳出焦痕。
傅殇舔了舔开裂的唇角——这疯女人燃烧寿元时散发的妖力,竟与冥符的幽冥之气产生了微妙共鸣。
地缝闭合的刹那,整座冰渊在他们脚下塌陷成漩涡。
傅殇反手扣住柏姽婳腕间命门,两枚日轮图腾同时迸发血光。
当失重感吞没意识的瞬间,他看见三百里外废墟中的青铜司南迸出幽蓝火苗,罗盘表面浮现出与自己手中钥匙完全吻合的凹槽。
他们重重砸在焦黑的土地上。
柏姽婳的狐火将四周残存的黑雾灼烧出尖锐哭嚎,傅殇却盯着掌心发怔——那枚染血的青铜钥匙不知何时嵌入了他的掌纹,细密的血丝正沿着钥匙纹路渗入皮下。
"别动。"柏姽婳突然按住他肩膀,尾指勾着他耳后碎发轻轻一扯。
半截冰蓝色的发丝在她指尖化作灰烬,傅殇这才惊觉有缕黑雾早已攀附在他颈椎处,此刻正扭动着想钻入第七节椎骨。
远方传来冰川崩塌的轰鸣,两人同时转头。
地平线上,粘稠的黑雾正凝聚成高达百丈的巨像,那东西有九张不断切换的人脸,每张面孔都在重复傅殇记忆中死敌的模样。
巨像抬手时,方圆十里的冻土突然翻涌起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与傅殇掌纹中一模一样的钥匙。
"三百年前的血祭阵图。"傅殇突然低笑出声,残缺的左腿在雪地上划出半道血符,"看来司南殿的老东西们,连自己养的狗都拴不住了。"他摸向怀中时,柏姽婳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妖瞳里映出他苍白的面容:"你要用那东西?"
泛着青光的冥符被傅殇咬在齿间,符纸边缘的饕餮纹路正贪婪吮吸他嘴角血渍。
当第一滴血珠渗入符咒核心,方圆百丈的地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阴兵阵列。
这些身披玄甲的亡灵发出无声的嘶吼,手中残破的兵器却精准指向黑雾巨像的心脏位置。
"乾坤借法,九幽洞开——"傅殇的瞳孔彻底化作漆黑,掌纹中的青铜钥匙突然迸发出刺目金芒。
冥符燃烧的青焰将他残缺的身躯包裹成三丈高的幽冥战将形态,那些游弋在战甲表面的鬼脸竟与黑雾巨像的面容有七分相似。
柏姽婳的锁魂链突然缠上幽冥战将的臂甲,九尾在空中织就血色星图:"东南巽位,破军当值!"她话音未落,黑雾巨像的九张面孔同时喷出裹挟冰锥的飓风。
傅殇操控的阴兵阵列在接触飓风的刹那化作冰雕,却又在冥符青焰中重生为燃烧的骷髅。
当第一支骷髅箭矢洞穿巨像膝盖时,傅殇听见了熟悉的锁链断裂声——与冰渊深处传来的轰鸣完全一致。
他操控幽冥战将劈开袭来的青铜手臂,却发现每把坠落的钥匙都在地面形成新的黑雾旋涡。
柏姽婳的狐火在旋涡边缘烧灼出焦臭的痕迹,却阻止不了更多青铜手臂破土而出。
"西南三十步!"柏姽婳突然厉喝,尾尖甩出的甲骨文在空中炸开。
傅殇几乎本能地挥动战戟劈向那个方位,幽冥之气与突然现形的黑雾核心撞出漫天星火。
在能量震荡的间隙,他看见巨像心脏位置嵌着半块残破的司南碎片,三百年前的青铜锈迹下隐约露出血色咒文。
战戟与黑雾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柏姽婳掀飞十余丈,她雪白后颈的日轮图腾突然裂开细纹。
傅殇在幽冥战将形态下本该麻木的神经骤然刺痛——这女人燃烧寿元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
黑雾巨像的咆哮引发空间扭曲,无数青铜手臂突然调转方向刺向柏姽婳。
傅殇嘶吼着撕下半张冥符,燃烧的符纸化作万千阴兵扑向那片死亡之雨。
当最后一只青铜手臂在柏姽婳眉心前半寸化为齑粉时,幽冥战将形态轰然崩塌,傅殇残缺的左腿狠狠砸进龟裂的冻土。
柏姽婳抹去嘴角血渍,指尖轻轻抚过傅殇掌心完全嵌入血肉的青铜钥匙:"司南殿的因果律兵器......你早知道这把钥匙是活的?"
傅殇没有回答。
他凝视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黑雾巨像,舌尖抵住齿缝间残留的冥符灰烬——那里面混着他悄悄咬碎的半枚血色丹丸。
当剧毒开始侵蚀心脉时,他听见三百里外的青铜司南发出只有自己能感知的共鸣。